段寻麟从祝青柃身上也看到了十三岁的自己,因为太感同身受,他不知不觉中流下一滴泪,滚烫地烙进祝青柃皮肤里,烧得祝青柃疼痛难忍,眼泪越来越多,低声呜咽着,揪着段寻麟的衣服,泪眼婆娑,“我没办法了段寻麟……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二十一岁好手好脚却找不到工作,我不明白为什么爸妈健在要让我姐姐拖着病体打工赚钱给自己治病,我不明白……我只是想回家,想跟家人待在一起,我不求荣华富贵,不要出人头地,我只是想要一个家……”
“答案你不想听,不是吗?”
段寻麟不忍心看祝青柃难过的面容,他低头埋进祝青柃的颈窝,贴着那跳动的脉搏,他才能保持镇静,“有我在,你要什么都会有。我不会不要你,我要你的爱,要你的一切,要你跟我……都有家。”
“真的……还会再有家吗?”祝青柃喃喃自语。
段寻麟抬起头,亲了亲祝青柃的唇,肯定地回复:“会有的。我们的家,会有的。”
听到想听的话,祝青柃也折腾累了。他点着头,贴在段寻麟肩头上,昏昏沉沉睡去。
睡着了他也知道要抱紧段寻麟的大腿,一旦感觉到手里一空,他就会突然惊醒,确认段寻麟还在身侧,才会安然睡去。
段寻麟知道祝青柃这样是因为接连受挫,磨灭了自信心,开始变得怯懦自卑。
这不是好兆头。
他当然想把祝青柃无时无刻放在身边看顾,可他从祝福儿口中得知十八岁的祝青柃以高分考进文物修复专业排行全国第三的院校,他想到让祝青柃转移注意力的最好办法就是送祝青柃去完成学业,拓展眼界,修养身心。
“他哪里还像个人……”
祝福儿尽力往上提自己的嘴角,看着却仍旧奇怪,“别人的十八岁是成人,他的十八岁是成为让我活下去的工具。他喜欢历史,却要为了我去学医,家里不想出学费,又要他放弃学业,怎么能这样对他啊……我不知道他说他要继续读书是真的还是骗我,我改了他的志愿,替他报了文物修复专业,后来他没能从东棉回来读书,我去帮他报了到,那学校很漂亮,特别大,我在里面都迷了路……”
祝福儿状似无意抬手擦去滑到脸颊的泪,继续说,“后来又帮他办了休学证明,最长也就两年期限,还是来不及。他学习那么好,却因为我不能读书,我真是怎么不早点死,非要拖着这条贱命一直害我的弟弟……”
段寻麟挑拣了重要的话,转述给了祝青柃。
祝青柃现在哪还有心思读书,他摇头,果断地说:“不读。”
没有意义了。
这又不能救姐姐。
这个阶段跟妈妈去世后的段寻麟也一样。回到锦城,段万钧怎么打骂他催他读书他都不愿意,他去到学校不是睡觉就是打架,成绩一落千丈,那时也真觉得前途无望。
“必须去。”
段寻麟也不是在跟祝青柃商量,用一贯威胁的口吻说,“如果你不读,我就不再出钱医治你姐姐。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这话一出,祝青柃再说不出一个不字。他脑筋一转,说:“期限已经过了,应该也读不了了。”
“我会亲自去和校领导说。”
段寻麟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小心思,见他还能耍小聪明,段寻麟虽然生气但也开心,他伸手握住祝青柃戴着玉镯的手腕,“只要把你勇闯东棉救姐姐的事迹发表出去,经过舆论的发酵,你这种特殊情况总能得到通融的。”
祝青柃不安心,越发焦躁:“可学校离医院太远了。我看不到姐姐,我不放心。你也……你……”
如果不能确认段寻麟在身边,他也不安。哦不对,是钱在哪,他的心在哪。
段寻麟打断他的胡思乱想,直接说:“你先去读,剩下的事我会安排。”
祝青柃怕再说多惹段寻麟生气,便没再多问。他今天才提这件事,应该也要一两个星期才能办好,到时候再说吧。
将将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