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沈葶月睡得?格外香甜,从来没有这么安稳过。

月华溶溶,满月的光辉笼罩着这间小院,肥硕的锦鲤偶尔激起点点涟漪,一道隐晦的视线透过架起的支摘窗看向床上的女郎。

长安的夏热而漫长,沈葶月贪凉,除了在屋中摆一缸的冰块,她夜间也没有关窗的习惯。

她安静的睡着,脸上不施粉黛,柔婉静美,有种说不出的纯与澄明?。

那道视线不知疲倦的看着,望着,却始终不敢越雷池一步,就这么贪婪的看着她的睡颜直至夤雾涌动,直至天光大亮。

翌日一早,沈葶月打算继续去蹲点,可这次她不像昨日那么傻,她写了封信,打算一并带着。

哥哥早出晚归,家中好像还有个姑娘,她在江家宴会上见过,是个喜爱穿绿衣的,那么这信就不能递给家中了。

她不知那姑娘的身份,是敌是友,万一把?她的信扣下就糟了。

她决定将递给刑部,她不敢十分确定这个信能不能到哥哥手?中,没敢写落款。

信中写着她约宁夜明?日午时在半遮面二楼一见。

但是怕哥哥看见了不当回事,她决定放一件阿娘的遗物。

云霜姑姑交给她的阿娘遗物一共就两件,一封亲笔信,一枚同心?佩。

她不敢留信,只留了同心?佩中的小环佩,外面那一圈大环玉仍在她手?中。

沈葶月前?脚刚把?信递给侍卫,还塞了点银子,后脚刑部大门?便被人打开?,宁夜从门?后走出,侍卫朝他弯身行李后便目送着宁夜离开?,自?始至终,并没有把?刚刚的信交出去。

宁夜弯身上了马车,朝大理?寺行去。

他找寻妹妹多年不得?结果,怎么江家说找就找到了,这个裴霜凝,到底是不是他的亲妹妹?

裴霜凝在陆家内宅,他见不到,只能见陆愠。

与此同时,镇国公府一片喜气洋洋,上下开?始张灯结彩,准备世子爷的婚事。

谁能想到她们世子爷还有梅开?二度这一说。

这福熙阁未来的女主人如今是这位裴二娘子,公府上下奴才都开?始铆足了劲巴结她,只盼着她掌家以后能捞点好处。

只是身为正主的裴霜凝却有些苦恼,她虽得?了陆老夫人的信任,可在那日与沈氏对峙时,她隐隐觉察到老夫人是用她在跟沈氏赌气,并不十分信任她。

陆愠那日待沈氏的做法,堪称冷漠,甚至放妻书看都没看就签了,可裴霜凝还是能感觉到陆愠心?中有沈氏,她们祖孙二人急于斗法,才会让她钻了空子。

所以,这些日子,她近不了陆愠的身。

福熙阁的正房,书房,她都进不去,只能日日待在福熙阁旁的冷霜园中。

她来陆家有几日了,齐妃娘娘那边催得?不行,若她再没有作为,恐怕齐妃娘娘恼羞成怒,她这个棋子也就成了弃子,她就活不成了!

裴霜凝攥着那份受贿的名单,急得?满屋乱转,却毫无?办法,只能让伺候她的婢女一碗又一碗的安神?汤,润肺茶,送去福熙阁。

无?一例外,今夜,她又被拒之门?外。

翌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长安的坊市大开?,街上的商铺鳞次栉比,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一片欣欣向荣。

沈葶月穿戴好,拿着帷帽如约去了半遮面。

半遮面是崇仁坊旁边的一间茶坊,一共两层,二楼多设雅间,内有琵琶女拨琴抚弦,清籁之音伴随着冰饮的凉爽,引得?不少文人墨客。

坊中的引子种类繁多,盛夏时节,紫苏饮最解暑,沈葶月以手?支颐,百无?聊赖的等着,没注意到屏风后的木门?插进来一根燃香。

每个房间都放着一盆冰块,冰块上配着薄荷叶,让整个房间充斥着清爽的透凉之意,沈葶月初时没有闻到那怪异的香味,仍抱着那罐紫苏饮小口?喝着,等她觉察到不对想要起身时,身子霎时软了下去,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