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霓裳怎肯就怎么随他走,双足钉在地上,一动不动,还在想着怎么应对,要不要放小金蛇咬他,只听他道:“公主的那位瑟瑟姑姑,腿伤实在不轻,如今还是不能行路。”
“莫非公主是想要她一辈子都做个废人,就此无法行走?”
他说这话之时,语气依然恭敬,然而,李霓裳怎听不出他言下透出的冰冷的浓重威胁之意?
也不知瑟瑟当日怎就会落到此人手里。
李霓裳一时无计可施,只好跟他出了寺,深一脚浅一脚在野地里走着,本还忐忑不安,以为他要带自己去什么陌生的地方,走了片刻,结果发现不对劲,周围景物竟变得似曾相识,再走片刻,发现是白天来过的裴家祖坟的方向。
“到底谁要见我?”
她开始糊涂起来,忍不住追问。
然这姓谢的始终一言不发,只领她前行。
两地相距不远,很快便到。
当被带着返回到了裴家的祖坟地前之时,李霓裳的意念一动,忽然,隐隐似是有所领悟。
她的脚步随之停顿了一下,向着心中所想的那个方向,抬目眺去。
淡白的月光,照显出了山脚下那一片裴家先人静静沉睡着的永归之地。
在西南的一处角地上,漫生的野木槿在月下的野风里寂寞摇曳,陪伴着近旁那一位长眠于此的佳人。
李霓裳看见白天来过的那座冢前,多了一道模模糊糊的孤影。
“请公主移步。”
谢隐山不再前行,只低道了一句,旋即背过身,开始瞭望四周。
李霓裳蹑足穿行在小径之上,连大气都不敢透一口,唯恐惊扰了左右的裴家祖宗。
当最后,终于行到那冢的近前,确定背影便是她所想的那个人时,她还是感到了深深的震惊,以及,不敢置信。
那人全身从头到脚,蒙覆在一顶黑色的斗篷里,盘膝静坐在裴家姑母的墓前,正对墓碑,背影纹丝不动,看去,仿佛一尊生在墓前的石翁仲。
他怎敢如此随心所欲 ,这样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轻世傲物,唯我独尊,已是不足以形容此人今夜的举动了。
说冒天下之大不韪,恐怕都不为过。
他在此时这般现身来此,丝毫不将裴家的活人放在眼里也就罢了,更是如在羞辱周围裴家的列祖列宗。
李霓裳停在这道坐影之后,不敢出声。
想到裴世瑜要是看到这一幕,将会是如何愤怒,她便害怕得就要发抖起来,在心里不停盼望,他自己快些离去,千万不要被人知晓。
良久,正煎熬着,终于看见那黑影微微动了一下,发出了一道喑哑的声音。
“小女娃,你那小情郎的生辰,是哪日?”
第72章 二十年忌(3)(修文定稿)
他问得突兀, 李霓裳愣了一下,才领会过来。
裴世瑜出生的日子她自然知道。不但知道,而且印象深刻。哪怕她忘记了自己的生辰,都不可能忘记他的。
他们的婚礼日, 便是他整二十岁的日子, 那日子是他自己择的, 本当是他的冠礼日。
这是大婚那夜, 他曾亲口在她面前说过的话。
李霓裳不明白宇文纵何以突然如此发问。
因是与裴世瑜相关的私密, 她怎肯随意答给外人。迟疑了下, 正想推说不知, 只见他慢慢地转过脸来。
李霓裳这才看清, 这一张面容上的神情惨淡而僵硬,在月光下看去,仿佛是张用槁木所雕的面具, 不见活气。
她被天王这诡异的模样惊了一下。
“他是不是生在孟春一月下旬某日?”
宇文纵自问自答,一字一字, 慢慢地说道。
说完, 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在月下烁着异样的光。
他怎也会知道?
既知道了,又何必再问自己。
李霓裳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