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屋,脑海里仿佛浮现出了那年长安野外木槿花道上的女郎的模样。

这一刻,李霓裳对她的感激无以复加。

倘若没有她在生命最后一年里做的那个决定,世上便没有裴世瑜这个人。

而若没有裴世瑜,此生便是到了她李霓裳死的那日,恐怕连何为欢愉滋味,她也是半分也不可能知晓的。

她转回面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天王无论眼界和阅历,都是我这无知之人远不及的。这个道理,天王必定比我更是清楚。”

“裴家世代忧国奉公,胸怀万民。二郎君从小受君侯教诲长大,自然秉承家风。假以时日,待他知晓天王是他同道之人,想要叫他亲近天王,想必不难。”

天王静默了片刻。

“小女娃,你言下之意,裴家人心忧天下,以仁义自居,我宇文纵高攀不起?”

“大乱之世,魑魅横行,非霹雳手段,何以镇世?田亩连年荒芜,军粮枯竭不继,不去些徒会耗费口粮的无用之民,何以维持军马?没有军马,又如何以霸止乱?都像裴家那样龟缩一隅,将中原便拱手让给孙荣之流的鼠辈?上天不仁,万物刍狗。要怪,就怪生在这个世道,各有其命!我告诉你小女娃,若没有我宇文纵在,天下称王者更加比比皆是,还将会死更多的人!”

“至于裴家……”

“罢了!”他的神情里掠过一缕阴影,转了话题。

“你果然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娃,孤何必与你多费唇舌!他是孤的孩儿,这是不可改的事实。待孤夺了天下,假以时日,孤不信他不认孤!”

“江都王打崔昆,孤本无谓,如今却不一样了。崔昆胆敢如此算计他……”

天王淡淡瞥了眼李霓裳。

“小女娃,你也睁大眼,给孤看好了!孤第一个就拿他开刀,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李霓裳顿时又想到了长公主。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裴曾恭敬的话声响起。

“敢问天王,事已妥否?我家少主来接公主了,就等在外面。”

天王闭口,不再说话,迈步走了出去。

李霓裳随他一道出来,转回到前堂时,看见裴世瑜与兄长一道正在这里等着。

君侯端坐在位,他却在堂中走来走去,不时转头望一眼外面,显然心浮气躁,只应是受兄长压制,这才没有追进去。忽然看见她现身了,立刻走了出来,低声问道:“只是拿一幅画而已,怎如此久?你没事吧?他都和你说什么了?”

李霓裳忙摇头,说并无多话,只是寻画耗费了些功夫而已。

他似有些疑虑,目光射向停在一旁的天王,皱了皱眉,却也没再问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