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山知他已被惊动,见他抱着木牌,猝然转脸望来,面上带着几分恼怒之色,只得从隐身处走出。

见是他,天王的神色便缓和了下来,迎着夜风,自顾闭目了片刻,似在醒神。

谢隐山行礼告罪,解释道:“属下方才前来,是想向天王回禀和那长公主有关的事。我已盘问过那个瑟瑟,料长公主此番既亲口应许过小郎君,应当不敢再反悔。”

禀完,谢隐山等待片刻,见天王始终未再发声,正欲告退,不料他忽然睁目,道:“伯远你来得正好。你陪孤再饮几杯罢!”

他如此开口,谢隐山怎能拒绝,应是。

天王酒意似已去了不少,只见他将方才抱住的神牌小心地放到一旁,高声命老仆再送一壶酒并一只洁净酒盏过来,随即示意谢隐山坐到对面。

谢隐山见他竟亲自提壶,要给自己斟酒,赶忙辞让。

天王微笑道:“今夜孤逢喜事高兴,你也不必过于拘束。就当是从前咱们少年时喝酒一般便可。何况这些年,你助力孤不少,替你倒一杯酒,又能如何?”

谢隐山双手端杯敬酒:“恭喜天王,小郎君与公主今夜才算是真正喜结良缘。在此大喜之日,属下谨以至诚之心,恭祝他二人白头偕老,早生贵子,福泽延绵!”

天王闻言,又哈哈大笑,显得极是喜悦,端杯一口饮尽。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天王的极力靠拢之下,小郎君如今看去虽仍未完全顺服,但对天王的态度实际已有转变巨大,二人的关系更是一日胜似一日。谢隐山是亲眼将这变化看在眼内的,心中也是由衷感到欣慰。只要如此维系下去,他二人将来更近一步乃至相认,想来也将会是水到渠成之事。

二人一边对酌,一边又谈论了些今夜婚礼的事,亲卫送入一道方传到的捷报。

捷报由义王陈永年发自绛州。

就在孙荣掉头北上去抵御北方那几个集合南下的节度使后,陈永年领着宇文敬带兵发往潼关北的绛州与泽州。

孙荣阵脚已乱,怎还有能力顾及这片夹在河东与潼关之间的地盘。不过短短一段时日,陈永年便顺利攻下绛州,今夜捷报恰好送到。剩下的泽州,自然也是指日可待。

谢隐山立刻起身敬酒:“恭喜天王又下一城!今夜实是双喜临门,属下先饮为敬!”

或是这个胜利是预想中的理所当然,天王看去并无多大欣喜,笑着示意他归座,望他一眼,用带着几分歉疚的语气说道:“此事你谋划已久,本该派你去打,如今却因我这边的琐事羁绊住你,是孤耽误你立功了。”

当时陈永年积极请战,谢隐山便以另有事务为由,避开争锋,将这机会让了出去。

“是属下自知能力不及义王,这才甘愿拱手相让,与天王何干?”谢隐山笑道,神情不以为意。

“何况,天下正乱,天王之雄心,又岂止这两个区区的弹丸之地?属下若想立功,日后还愁天王不给另外机会?”

天王凝目他片刻,笑叹一声:“论豁达大度,与你相比,孤自愧不如。”

他停顿了一下,又微微颔首:“不过,你此言倒也不差,眼前便有一个大功。”

见谢隐山举目望来,天王缓饮一口,握杯问道:“北边的战事,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