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笑。

“哭你还有我这样一个累赘吗?”

“倘若你觉得,如此还是不够,我的存在依然妨碍你的后半生,你叫那裴家子杀了我便是。”

“我知他对我早就恨得牙痒了。”

她说完,转面又望了片刻镜中的自己,整理了下自己凌乱的头发。

“姑母累了。你走吧。”

她起身,走入内室,消失不见。

李霓裳一个人继续定坐。

窗外的天光越来越亮。日光开始映红东窗,她浑然不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外面传来叩门声,瑟瑟的声音传入耳际,她方醒神,起身,只觉头重脚轻,在原地停了一停,极力打起精神,走去开门。

瑟瑟的脸庞映入她的眼帘。

“都说了甚话?怎如此久?”裴世瑜在外面早已等得焦躁不已,终于看见李霓裳出来,目光落到她泛白的脸上,立刻便问。

“是她食言,不让你走?”

不待她应答,他便敏锐地有所察觉似的,微微变了脸色。

李霓裳摇头,低道了声无事,迈步先出,迎面一阵刺目的朝阳之光从檐廊下射来,逼得她无法睁目。

她勉强走了两步,愈发心慌气短。伴着耳边一阵嗡嗡的耳鸣之声响起,一阵晕眩,人便软倒了下去。

第97章 “走罢!走得越远越好!”

应是一夜未眠所致的气虚, 她的意识很快便恢复了过来。

模模糊糊中,她听到耳边充斥着各种或远或近的嘈杂脚步声,又仿佛有人在焦急地高声呼唤她的名字。她想睁开眼睛回应,然而, 又或是这些时日思虑亦是过甚, 一种身心交病似的深深疲倦之感向她袭来, 她只觉思劳意冗, 整个人被一种渴盼彻底休息的意念所控制, 下意识不愿醒来。

在极力挣扎过后, 她放弃了, 世界里的各种杂声离她远去, 她再次失去了意识。

然而渴盼中的安宁,并没有到来。

她感到自己仿佛置身在了森罗殿中,时而被架在灼热的火炉之上, 烈火烤得她浑身皮焦肉绽,痛之入骨, 时而又浸在冰潭, 寒意切骨侵肌, 她牙关紧咬,浑身打颤。她向着冥冥中的森罗殿主告饶, 恳求慈悲,却始终无法解脱, 被迫在这陨身糜骨般的苦痛中煎熬着, 恨不得肉躯从未来到过这个世界。

终于不知多久, 苦痛饶她, 释她飘入一个无边无际的冥漠世界。她依稀看见,仰头的顶上, 有片朦胧的光,那光穿透了黑暗,直达眼底。

她心中知道,她要继续向上,去到光的地方,永远地脱离那惊怖的折磨。然而身下却又不知何来了一股沉重的力量,如影随形,紧紧地拖拽住她的腿脚,令她无法继续往上。

她被凝在生死长夜的分界中央。

蓦地,身下吸力加大。

身体如沉重的秤砣,砰然坠地。

在她因这坠落而惊醒的前一刻,脑海之中,正深深地定格着一张慢慢转向她的的面孔。那张本极美丽的面孔之上,溅满血沫星子,目光狂乱,神情决绝。

那是许多年的那个夜里,姑母以一人之力杀死那侵犯着她的流兵,在疯狂毁尸泄恨过后,看过来的那一张脸。

这一幕,终此一生,她或都将无法抹平。

她的心狂跳个不停,猛然睁开双目,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榻之上。

屋中亮着一盏灯火,鹤儿陪在床畔,发现她不安地挣扎,正用手中一块方拧的湿巾在替她擦拭额头冒出的汗,忽然,看见她睁开眼睛。

“公主你醒了?”

她欣喜不已。

“你发烧了!少主听谢信王说天生城里有个姓陆的军医早年曾在宫中服侍,医术很是不错,怕别人的马跑得慢,亲自赶去将人叫来。他方去抓药了。我这就叫人去告诉他!”

她匆忙走到门后,开门唤人,吩咐了一声,扭头看见李霓裳正试图起身,急忙回来阻止,将她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