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杂着全营军士的欢呼之声,如龙吟虎啸一般,响荡在潼关内外。

纵然心中不甘,裴世瑜也不得不承认。论军力强盛,当世这个天王若称第二,恐怕无人能当第一。

天王发出一阵笑声。

“万骑鞭过起尘兮,潼阙蔽日瞰云兮。铁衣曜日起笳鼓兮,安得丈夫奏凯旋兮!”

待演武场上的欢呼之声慢慢平息下去,他命人取来纸笔,信手写了几句,便命再次赐下酒去。

有人上来,取天王手书,到前方高声宣读。

全场再次响起欢腾之声。

点兵台上的众将更是连声恭维,颂天王文采。

天王笑了笑,望一眼身旁始终沉默静坐的裴世瑜。

“裴家儿,你说说看,我的这些勇士,比之你河东虎贲,孰高孰低?”他似是随口般地问。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倏然转为寂静。

众人无不停下手中之事,纷纷看着裴世瑜。

裴世瑜抬目,望向天王。

他神情从容,抛出这句话,便自顾斟了一杯酒,端起,微饮一口,这才举目,也望向他,面含微笑,神情怡然。

然而,裴世瑜却清楚地看到,在他投向自己的目光里,分明带了几分审视般的味道。

他似故意要在这样的场合,刁难自己。

倘若违心,说河东军不如天王军,他裴世瑜往后也不用回河东了。今日此刻,将会是他此生无法洗刷的污点。

但他若说天王军不如自家虎贲,如此场合之下,显也不够妥当。结果必会引发众人不服,激怒在场之众。

他不怕树敌,但显然,倘若他的回答招来如此结果,则意味着,在天王为他设下的这个明晃晃的陷阱之前,他选择主动跳入和他硬杠。

此固然不算错,但显然,绝非智举。

二人四目相望。

片刻后,天王目中隐隐似掠过一缕夹杂着失望的懊悔之色。

他瞥了眼周围开始交头接耳面露讥意的部下,微咳一声,正待发声将这场面掩过,裴世瑜已是起了身。

“方才天王借潼关演武随口成诗,以抒英雄壮志,叫我很是佩服。想起前日曾登太华西峰,当时也是有所感触,奈何自小顽劣,腹无点墨。好在我也有一长处,那便是不怕贻笑大方。不如作一打油诗,以应答天王。”

天王似是有些意外,微微抬了抬眉,示意近侍为他送去笔墨,裴世瑜却未接,拔出自己身携的那一柄匕首,大步走到了点兵台上所架的一面巨大金锣之前,举匕,开始在锣面之上刻字。

匕尖随他腕力,在金铜所打的坚硬锣面之上嗤嗤游走。金属碎屑纷纷掉落,匕尖镂出了道道深刻的划痕。

很快,他刻字完毕。

一旁的众将早已围拢过来观看,见刻字笔走龙蛇,字字深入金面,清晰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