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这双眼,宛如神祠中可望不可即的神女的眼。

他迅速迈开大步,将人抱到马车之前。

车门打开,他在瑟瑟的助力下,将少女小心地放平,令其安躺,随即跃下马车,远远退在了一旁。

崔蕙娘早前被她父亲狠心下毒,虽罪不在己,但终究是与自己有关。有时偶然想起这个与自己有过交往的可怜女孩,除齿冷于齐王的狠心与扭曲,心中总也有几分记挂在。

然而生逢乱世,两地迢遥,她应当注定是要依附于父兄而生的,自己更是连立稳脚跟也为时尚早,来此之后,终日为了谋一安稳殚精竭虑,晨昏不宁,所能做的,最多不过也就暗祝她平安顺遂而已,没想到,今日她竟会逃亡来此。

到住处一阵忙乱,将崔蕙娘安顿下来,见她手脚渐渐暖了起来,呼吸也平顺了些,李霓裳终于放下些心。才坐到床边陪伴,瑟瑟已是到来,将她请出,低声向她禀了方才问来的事。

据那几名护卫的说法,齐王万万没想到崔重晏竟能火中取栗,迅速起势。在获悉他献上洛阳示好于天王,接着,就趁范方明与秦福波分赃不匀大打出手的机会,转身灭了秦福波,将范方明也打得节节败退,一路北去,最后被迫以让地为条件来换取李长寿的援助,这才勉强获得喘息之机后,便知他下一个的目标,必是自己了。

那日兵临城下,他自知在劫难逃,更知不会容自己父子存活,提前强命崔栩带着一支由自家子弟组成的亲兵从密路离开,好存下崔家最后一点骨血,以待日后东山再起。不料行踪还是走漏,一路遭到追杀,终于逃到这一带,崔栩无颜来扰,暂借天气庇护,躲入山中,只命他们几人护送蕙娘来此投奔。

“说是她身体太弱,怕撑不住冻,盼望公主看在她昔日与公主也曾同宿一室的份上,在长公主面前美言几句,宽恕往日冒犯,好心加以收留。”

床榻方向起了一阵轻微的动静。

“她快醒了!”守在前的婢女出声。

崔蕙娘是因身体虚弱,加上逃亡路上担惊受怕,整个人紧绷到了极致,方才终于见到李霓裳的面,松下一口气,这才撑不住晕倒。

她悠悠转醒,满室只听铜漏悄声,睁眼见自己躺在一张榻上,李霓裳正快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