逊也未遇到任何来自天王的发难。这位天王在轻松取下洛阳后,便似乎忘记了兵家必争的北方,注意力全然投到南方,更是没有察觉到来自于陈士逊的二心。

陈士逊如今最大的敌人,反而是崔重晏,这个昔日从青州走出的人。

这一对敌手,年岁相当,皆藏争心。一个新占据这片富庶的东方之地,欲将它彻底融入江都,以便能够成为将来风云再变之时可以凭借的大后方,一个部下多为青州人氏,故土难离,不夺回旧地,他何以服众?

战事的胶着超出所有人的预期。青州城墙上的旗帜数次更替。战报混着离乱的灾民,终年在驿道上来回穿梭。原本稠密的人口锐减。

最后一次,插在青州城头的江都王旗是被暴雨冲走的持续了大半年的江南旱灾,让江都的河池见底,接踵而至的长江洪水,又冲垮下游的堤坝,江都也变得灾民遍地,人心浮动。

天不助力。

正当陈士逊陷入两难之时,他收到了一道天王大军即将回师的消息。

这个信报,本也无非同寻常之处。任何一个能到他今日位置的人,都有一套成形的专事搜集并传递消息的人马班子,以保证上位者能比普通人更快地掌握天下诸事的最新动向。

此事却令近年来专注于眼前近战的陈士逊陡然变得警觉起来不是消息本身,而是因为,这个消息,是信王谢隐山发给他的。

这是自早前俘虏长公主一事之后,时隔数年,他再次收到来自天王的消息以谢在天王面前的地位,毫无疑问,这件事可以视作出自天王授意。

这个时候,天王为何突然想起他,特意发信告诉他此事?

不久,他做出放弃青州,暂先回往江都治灾的决定。

这一场长达数年的拉锯对战,终以崔重晏的获胜而告终。它不仅仅是对青州归属的争夺,随着陈士逊的退去,放眼整个北方,再没有可以与崔重晏一争的相当人物了。此前犹在观望的几股势力,如天鸿节度使吴正衡等,或主动或出于被迫,纷纷倒向崔重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