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住了清晨初生的太阳,室内远比往日更显昏暗。九千岁听着那和梦境中几乎一模一样的雨声,伸手轻轻搂住了依旧喜欢钻在自己怀中入睡的年轻皇帝,好半天才从那蚀骨的剧痛中缓和过来。

昨晚收到李棋传来的消息后,他就猜到自己或许会再次入梦。只是没想到,这回竟然如此难熬。

梦境中,厉元毅的大军终于打到了京城,也遇到了他们起事以来最顽强的抵抗。

他的景川亲自上了城墙,若不是被千峰山人所挡,差点就将一时大意冲到阵前厉元毅一箭穿心!

即便如此,厉元毅也受了重伤,神魂不稳,对半空中的夏闻书束缚力大减,居然让他的活动范围足足扩大了近十倍。

时隔大半年,他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孩子身边。他看着他日夜不休地守卫京城,看着长大成人的景川在逆境之中冷静而坚韧,就算面对千峰山那些武功早已大成境的所谓仙师,也从未露过半点胆怯。

可惜大渊此刻早已人心涣散,上京最终还是被投敌者偷开了城门,放了围城的敌军入内。

当皇宫燃起大火时,一直跟在大渊皇帝身边的夏闻书才知道,原来那本书中的描述并不一定全是对的。

他的景川并没有丧生火海,年轻的皇帝在火海中留下了随身的龙佩,拖着重伤的身子,顺着秘道离开了皇宫。

他看着鲜血几乎流尽的皇帝一步步爬上了城外的苍云山,来到了山侧一座极为隐秘的华美大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进了墓中,封好了墓门。

他看着年仅二十的景川躺到了阴冷黑暗的棺材中,抱着棺中那具曾经碎裂成好几块、又被李棋一一拼好的尸骨,一点点失去了气息。

他的灵魂,似乎就是从那一刻起,裂开了。

他在倾盆大雨中再度被拉回了上京,雨丝宛如利刃般切割着他的魂体,让他痛得仿佛进了剥皮地狱,却怎么都无法解脱。

一日又一日,他飘荡在上京刺骨的寒风中,躲避在阴冷的屋檐下,找不到去路,更看不到希望……

宽大柔软的龙床上,夏闻书抱着怀中睡得无比香甜的年轻皇帝,虽然肩臂被压得发麻,却怎么都舍不得放手。

他低头看着他,在微弱的日光中细细描绘着他俊美的眉眼,感受着他平稳温暖的呼吸和充满活力的心跳,心中仿佛翻滚的岩浆般一片火热。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心绪才渐渐平静下来,想起梦中厉元毅登基后的那位皇后,心脏猛地一缩,骤然生出一股怒火来。

书中对这位皇后的描述极少,远远不如那位后来成了贵妃的苗疆圣女,所以夏闻书直到此刻才知道,原来厉元毅的皇后,竟然就是钟尚书家中那位被称为‘上京第一闺秀’的嫡长女。

也是如今那些大臣们口中皇后最热门的人选。

钟启山历经三朝,说起来还在前朝做了好几年知县和户部员外郎,在上京城破后转投厉元毅并不奇怪。但要想将孙女送上皇后之位,不可能仅凭这点小功!

大渊败亡得如此快,朝中肯定有人里应外合。他守城时钟启山留在了上京,景川守城时这人也在。

但他在之前的梦中确实没发现这人跟厉元毅有任何往来。

钟启山在户部做了三十年,为人温和清正,与朝中大半官员关系都不错,兢兢业业极少犯错,暗卫也从未查到过什么不妥之处。

可以说,他有功于社稷。

总而言之,这样的老臣,若无确实的证据,不能动。

何况钟启山在十年前,还曾经有恩于他。

那时他刚净身,身子弱得很,在宫中更没有什么人脉。因为长得好被总管太监看中,差点被当成礼物送了人。若不是当时还是户部侍郎的钟启山无意中撞上说了几句,他也没机会进了贤妃的宫中,被派去照顾病弱的四皇子。

所以景川登基之后,他不但升了钟启山为户部尚书,平日里对他也颇为信任,很多朝政都请教过他。

可这人前世却成了国丈,甚至在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