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玬看着小西林思的双眼，悲怆地问：“这能满足你吗？小西林思？因为情绪失控，就把过错怪罪到一个一直试图和你们谈合作的家伙身上？你想杀了我吗？”

他的声音太绝望了，带着尖利的质问和不解。

这个场景疯狂而不可理喻，所有人都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一幕：一个高大的雌虫目眦欲裂地把枪顶在了一个脖颈纤细的漂亮虫族的脑袋上，而漂亮虫族声泪俱下地控诉着这一切。

如果枪支走火，他的脑袋会被炸穿。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之后，小西林思冷汗涔涔，颤抖着丢下枪，后退的时候踢翻了椅子，转身跑走。

金属枪支掉在桌上，简玬的双手撑着桌面，低着头，没有继续说话。

其他在场的虫族才终于发现自己可以呼吸。

帕卡德是第二个放下枪的人，他走近简玬，让简玬靠在自己身上。

简玬依旧低着头，他的面部轮廓太立体，在垂下眼帘时看不清表情，只是声音淡且轻：“帕卡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场的谈判团成员惴惴不安，有的虫族脸上已经露出同情的表情。

无论是从年龄还是从外貌来看，简玬就像他们的孩子。

简玬的话无懈可击，西林思银行内部的资产架构就是有问题，专业人士比谁都更为清楚这个问题。他们拖了那么久也是因为准备把对方逼到绝路，这场变故中，被拿枪指着头的简玬最为无辜。之所以能坐在谈判桌上，也只是因为他们彼此都对这场商业压迫心照不宣，但简玬恰恰把这一切都挑破了。

当他们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情感的时候，即使仍然理智而利己，也仍然心存某种愧疚。

威廉看了简玬一眼，起身去追小西林思。在走之前他对保镖们说：“把枪放下吧。”

保镖们如释重负，也逃一样去找他们雇主。

剩下的谈判团成员面面相觑。

不知道是谁开的头，走到简玬面前，郑重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他们一个个走到简玬面前，做了同样的事，然后走出会议室，关上门。

简玬始终没有回应，靠在帕卡德身上，阴影遮住了他的神色。帕卡德一个个地帮他回礼，表示会安抚好简玬。

任何虫族都知道他比简玬年长。

直到整个会议室空无一人，简玬展开双臂，帕卡德急忙把简玬拥入怀里，让对他来说小小只的漂亮雄虫把脸整个埋进他的胸肌里。

“简玬……”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连拥着简玬的手臂都是那么小心地不敢用力。

“怎么办？帕卡德。”

简玬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他抬起头，在帕卡德遮蔽住的监控无法企及的地方，脸上的笑容非常灿烂：“一群傻蛋，老西林思死得真是时候，我祝他在天堂生活得快活。不过怎么会有谁生活得比上等虫族更快活呢？小西林思，他惊动了所有人，包括守在门外的记者。他们在暗处窥伺着这一切呢。虫族真是有意思。”

谈判非常隐蔽，监控无法录音。

他的脸离帕卡德很近，近到声音都环绕在帕卡德耳边，酥酥麻麻的，带着最为天真的残忍。

他和小西林思无冤无仇，没什么纠葛，他甚至还礼貌地给对方倒了杯小西林思“并不喜欢”的柠檬水。多么友善的关系！

“帕卡德，接下来我们要当一个救世主，西林思银行的破产会带来相当多的问题，大银行被反垄断束缚不敢轻举妄动，其他机构没有得到许可也并无资质，而我们恰恰好刚刚申请了这个资格，只有我们能帮这个世界解决这个问题，是吗？”

简玬嘴里喊着帕卡德，却根本没打算去询问帕卡德的意见，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这些。

随即，他脸色一变：“不，我根本没打算拯救任何人。有钱真好啊，帕卡德，小西林思将要一无所有了，我毁了他……无数的小企业会瞬间破产，或许有家伙会跳楼，会一无所有，会负债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