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陷入无休止的痛苦和焦虑里,为了追求更高的目标不停奔走,我甚至开始怀念起被简玬控制的日子,无论是被他肆无忌惮地玩弄,还是被他踩在脚底。但那种感觉并不是对性对象的欲念,更像是……”
“更像是‘我’对‘我’的吸引力,是吗?”斯蒂格尔笑着点明。
当人类分裂,他们必须找方法互相连结。
他们创造社会结构,并让自己身处其中,来维持整个结构的稳定和秩序,并用个体之间的比较和竞争,让整个文明不断攀登。基因操纵着整个种族不断向前,每个个体都像一个个不断变化的细胞,共同组成一个整体。
他们有海马体、镜像神经元,他们有金钱和意识。他们借由这些形成一个相对的整体,但他们仍然是一个个个体。他们分裂,他们竞争,他们焦虑。他们想稳定地存活于世,但基因不允许,它要求他们向前。
但如果科技让他们成为了真正的、新意义上相互连结的个体呢?
当意识被彻底抹消,当金钱这个概念不再被需要,取代了这一切的又会是哪种科技,它隶属于哪个文明?这样的文明中,是否还有必要存在人性?当他们真正形成一个整体的时候,一具正常运转的躯体,会用自己的手来切开自己的腿吗?
这个世界上还存在“他”吗?
还是只剩下了“我”?
那个似乎因为无用而被遗弃的雄虫文明,在放逐自己的千年之后,以一个孩子的姿态悄然潜入了这片曾经的故土,再让孩童慢慢长大,将触手伸向每一个角落。
它更贴合数千年前艺术作品中真正的“虫族”的概念:潜入、污染、同化、异变、重生,再野蛮生长。
它不再赞颂人类的赞歌。
它是彻底的怪物。
凯文转移了话题:“在实验室检测的数据里,你们的行为轨迹在完全被空间隔离的时候达到了惊人的一致,在囚徒困境和其他更复杂的博弈实验里,你们永远能找到最精确的解法。这不是一个单独的大脑能够拥有的算力,更像是……”
斯蒂格尔坦诚地回答:“他想搭建一个统一的大脑,没错。”
配合实验,这是简玬的要求,所以他们绝对遵从。
简玬尤其尊重科学家,真正的科学家,无论在哪个文明。
在凯文讶异的注视下,斯蒂格尔缓慢地补充道:“所有上层区的高校,都是简玬构建出的‘大脑’。整个文明的大脑。我们是会独立行动的神经元。”
他的脸上始终带着不深不浅的微笑:“就像一个胚胎中的婴儿,最先被孕育出了大脑。又像把所有人都整合成了一台计算机。他想用这个灵活工作的大脑,来构建剩余部分的文明。”
多有趣的比喻,自我意识的表征。
“你愿意向我解释这些?”凯文提问,“你不怕我泄密?”
斯蒂格尔静静地看着凯文:“即使我完全坦诚,你们有能力阻止他做的一切吗?他就是个孩子,凯文。他的目的一直非常单纯。他想回家。他从来都没有对你们撒谎,只是你们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把他的沉默当成了隐瞒。”
只要留在简玬身边做事的虫族摘下那副有色眼镜,就会很容易地发现简玬的目的和意图究竟是什么。
他们很聪明,当然能看出来这点,只是是否愿意的区别。
凯文听到斯蒂格尔的话,沉默了一会,再开口:
“你是这个大脑中的怎样一部分?你是他们的领导者吗?”
这是他自己提出的问题,即使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你当然清楚,如果你去询问简玬,他会亲口告诉你这个文明不需要统治者,包括他自己。好了,到了指定的实验时间了,你们的研究者会在另外的实验室得到完全相同的答案,包括我们的呼吸频率和心跳频率,还有脑电波波动幅度,除了最后关于简玬的那一部分。”
斯蒂格尔仍然平静地看着凯文,这样的视线带着些许嘲弄。凯文成为了那个主动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