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路程的推进,校车一点点靠近终点站,自动公交上的雌虫也越来越少。到了最后,就只留下简玬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机械造物内,到了最后一站。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电子屏上的报站,下车。

终点站已经到达,坐落于群山之前,后山有散落的警戒线,是数月前残留下的外星生物到来后封锁的痕迹,现在已经不再投入使用。

这片区域都是古老的教学楼和实验楼,只用科技手段维持了原本的状态,但早已不再启用。

这里的场景也分外诡异。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片区域产生的变化,也没有任何虫族或机械会为此发出警告。山坡上的树木变得诡异得晶蓝,像是被某种生物寄生,本来木质的表皮变成了水晶一样的色泽,内里有让人眩晕的蓝紫色物质在流动,其粗壮程度和高度也远远超过了原先状态的几倍之多,变得参天。

电子公交车无人驾驶,机械的电子音时断时续地响起,不再去往下一个地方,就像在等待着简玬完成这段旅程。

街道上翻涌着无形的波浪,将本来拥有固定形态的路面扬起,击打成碎片。楼栋开始扭曲,被笔触渗透入分解的光色。一切都在以脱离了原先状态的模式在生长,像是静谧的雷。天空中流转着笔触,由白日变为暗夜,暗夜却是流动的深蓝。

精神层面的幻觉让人分不清虚假与真实。

当虫群有了意识,幻觉才会随之而至。

简玬沿着道路行走,进了实验室的大门。门自动开启,黑与红的触手交织,拥抱着前来的观者。

他踏着台阶而上,画面开始破碎,像是彩色的烟雾一样散开之后又聚拢。所有的门环绕着简玬,绕着墙面移动,咔哒咔哒地开合。并不拥有生命的存在在来客耳中低语,它的语言来自另一个庞大而渺远的星系。

剥离幻觉,简玬迅速而准确地打开了那扇名为真实的门。

那是一个相当普通而已经有一段历史的实验室,恢复了原本稳定有序的形态,其中的存在却更加不正常。

蠕动的彩色生物一坨地在实验室中央,看不清真实形态,蜷曲的触手抓着试管和玻璃瓶,玻璃器皿里咕嘟咕嘟地盛装着变幻着绚丽色彩的液体它在下一秒又会变回固体。但与此不同,这个实验室的其他一切都相当“正常”即使一路走来的观感会让人下意识地质疑究竟何为正常。

这里在千年之前是凯瑟琳的实验室,世界上最顶级的名校中最优秀的昆虫学家的实验室。

简玬伸出手,彩色的液体一点点地、试探着,缠上他的手腕,带来或许能被称为冰凉,或许能被称为灼热的触感。在视觉之后,触觉也变得不再真实。能被称为怪物的存在发出咕嘟嘟的慵懒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它或许没有眼睛,它或许勘探一切,一个降世的奇异的物种,下一瞬间变成了和简玬相同的形态,穿着相同的服装,同样歪着头,看向简玬。

下一秒,它又变回了原来的状态,一坨会动的彩色颜料。

接触了简玬之后,它似乎变得极其激动,彩色的黏液被抹上墙壁,又迅速地被收回来。它挣扎着变回人形,但无法准确地概括手或脚,或许多生长出了一根手指,或许腿部结构变得扭曲,五官纠结着融合。它咕嘟嘟地挣扎着、蠕动着,一会儿变成膨胀的彩色,一会儿又坍缩成黑暗,变成树木,变成桌子,变成花,变成千年前灭绝的物种,成为一切,又最终糅合成最原始的形态。

一个来自外星系的奇妙存在。

他买下整个学校的控制权,也是为了掩藏这个秘密。

掩藏它的存在。

简玬蹲下身来,朝着这个怪物张开手臂。它彩色的触手或许是液体,一点点地顺着简玬的小腿攀爬而上,或许由简玬的皮肤上由不存在而生发。它覆盖上简玬的皮肤,把自己塞进简玬的怀抱,挤到脸上,亲吻脸颊和口鼻,裹住脊背,喧喧扰扰,拥挤而不安。丝丝缕缕的甜味和苦涩的味道由嗅觉和味觉抵达,与被拥抱的雄虫紧密贴合,然后一点点地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