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二送来的旗帜插到运送货物的车前以换来一路的平安。关中的大土匪、小土匪、有名头的没名头的,只要见到刘老二的旗帜,总要给三分薄面。
而平日里悬挂于车前的旗帜多以青色为主,如今小六子手中却拿着一面大红的旗,土匪头子不由得心中一惊。
这唯有刘老二的嫡系才可能有的旗子,不是那一般大户人家用来挂与车前的。这旗子,是刘老二本人的象征,若见了此旗自己不给面子,后果则不堪设想。
刘老二横行关中一辈子,最看重的就是一张脸皮。若不给他面子,那就等于是不给自己面子。他立即翻脸不认人,不跟你客气。
土匪头子有些慌,只因地上躺着的那个人是自己兄弟害死的。在怎么样都难逃一劫,倒不如杀人灭口,索性都杀了他们,以绝后患。
小六子见那土匪头子变了脸色,立即正色说道:“你若此刻将杀人的人处死,老大定会绕了你一命,也算是你将功补过,老大明儿一大早就来这里,到时候,你跟他好好解释,我也会帮你。但眼下,杀人的人必须死,不然,你们全绺子都会折进去!”
众土匪不自觉的凑在了一起,眼巴巴的看着老大。土匪头子狠命一跺脚,扭头问道:“谁杀的人,立即站出来,是兄弟的就别连累了兄弟!”
这边喧闹,而那边,宋可人捋平了衣裳,又伸手抱住了方少文。
方少文的血还在继续的流着,宋可人的手轻轻的拉住了他的手。她听不到半个时辰前,他那“砰砰”乱蹦的心跳声,他平静了下来。他的一切都平静了,唇是白色的,白的让她恐惧。
她握着他的手,他的手上没有任何的温度,她将他的手按在她的脸上,他没有任何的反映。眼泪,一滴一滴的掉在他的身上,他无动于衷。
他死了,不折不扣的死了,她再也看不到他,在也没有他陪在她的身旁。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幕,他倒在她的眼前时的模样,他最后跟她说的那些话又一次的出现在她的耳边。疼痛,如同山洪一样,呼啸而至,一个浪打过来,我便没了呼吸。
死亡,是黑暗吗?还是,黑暗就是死亡的边缘?
她不敢去想,一想到他从此以后在也没有任何的感受,她的心就如同刀子割了一样,每一处伤口下,都渗出了鲜红的血。让她害怕,让她疼。
她抱着他坐在地上,十二月初的夜晚漆黑的像是死水一般的沉寂。
他曾经跟她说,在春天时带着她去西湖边。可从此以后,他再也到不了西湖。
他死了,他死在未来春天的清澈和欢愉中,鸟是叫的,草在疯狂的长着,可是,他死了。他再也不会看到春天的美景,抽芽的草或其他的植物,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和清晨里含着露珠的空气。这一切,都与他断了联系。
他是否已经走上了轮回之路?他是否在轮回的路上喝下了孟婆汤?一碗孟婆汤,是否真的会让他将今生的记忆忘记的干干净净?
他会记得她吗?会吗?
她痛苦的回忆着过去,她抱着他,一动也不肯动。
她听不到,在小六子的逼迫下,土匪头子拿出了一把大刀冲着杀人的土匪走了过去。
“大哥,大哥你不能不讲义气!”那土匪惊慌失措的喊道。
土匪头子沉着脸,十分冷静的看着跪地求饶的土匪。
他抿了抿嘴,一扬下巴,伸手指着一个方向说:“你看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