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摆在眼前的事实,竟比盐水浇在伤口更让她战栗。

沈清霜怔怔望着染血的青砖地面,恍惚看见十四岁那年的自己。

除夕年夜,外间焰火璀璨,太子哥哥执笔在她掌心写“承”字,弯着一双好看的眉眼笑着问她,待他登基后,她可愿意入主后宫,当他正妻。

那时她只说她无意后宫争权夺利,只愿与心上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沈清霜在攥紧胸衣暗袋,玉门关粮绝的消息与陆靖琪衣袍之上的龙纹在她脑海里交替闪现,她突然有些浑身发冷,这三年羞辱,恐怕不只是私仇。

众人离去,独留沈清霜一人在净房里,呆愣中,似乎瞥见净房窗外掠过一片玄色衣角,掀起一阵梅花幽香。

沈清霜混沌间想起半月前,她被铁链锁在井边时,有包着金疮药的油纸从天而降,上面画着她幼时描的梅花图样。

“报!玉门关八百里加急!”

侍卫呈上的密函信封被陆靖琪随手掷入火盆。

火舌蹿起瞬间,沈清霜看清‘粮道已断’四个字,上面的内容竟与她胸口中的血书内容完全吻合。

“夫人放心,明日过后...”陆靖琪轻抚着龙纹袖口,望向她的眉眼中满是晦暗,“为夫自会亲自替你沈家众人收尸。”

春日惊雷炸响时,沈清霜突然盯着他腰间玉珏发笑。

那是她及笄礼所赠,此刻却明晃晃缠着明黄丝绦...

第2章:殿前受罪

晨雾裹着血腥味漫过丹墀,沈清霜跪在第九重宫门前。

她今日不到凌晨便被拉起来,用厚厚的脂粉遮掩住一身青紫。

连她的一身着装也是陆靖琪亲手挑选,鎏金步摇的细链随呼吸嵌入脖颈鞭痕之中,陆靖琪今晨亲手为她簪发时说,

“这鸾鸟衔珠的样式,最配将死之人。”

“宣罪臣之女沈清霜觐见!”

宫门轧轧开启的刹那,步摇垂链突然绷断,她听见玉珠崩落的脆响,珠子滚过汉白玉阶,被碾碎成粉。

“抬起头来。”

帝王低哑的嗓音惊飞檐上白鸽。

沈清霜抬起头,眸子却盯着年轻帝王腰间那根蹀躞带,玄铁扣上嵌着的东珠,是五年前她亲手从太湖蚌中剖出的。

萧承煜看清堂下沈清霜苍白的脸庞,猛然起身,龙案被撞得倾斜。奏折如雪片纷落,朱笔在《请诛沈氏九族疏》上划出猩红裂痕。

“近前...到朕跟前回话。”

沈清霜刚要挪动,左踝的铁链哗啦作响。

这是陆靖琪昨夜给她新换的玄铁镣铐,这新物做工粗糙,不过一夜便已将她的皮肉磨穿,在金殿的青砖上拖出道道血痕。

她数着步数上前,七步外是当年与太子哥哥十岁时偷喝青梅酒的位置,三步处有她胡闹打翻砚台染就的墨渍。

却在尚未走到墨渍时,已然踉跄跪倒在地。

新帝萧承煜喉结滚动,目光快速打量她全身上下,最后停留在她残缺的左手之上,不忍心地闭了闭眼。

沈清霜刚要开口,喉间突然窜起灼痛。

陆靖琪塞入的哑蛊蛊虫正在苏醒,疼痛间,沈清霜突然想起陆靖琪的警告,

“你若说错一字,千里之外的玉门关就会多一具饿殍。孰轻孰重,想必夫人,自是心若明镜。”

“罪女沈清霜,代父沈万亭供认黄河赈灾贪墨赈灾银五百万两。”

每个字都像在喉间滚刀片,从被蛊虫啃噬的喉间硬生生剜出。

她目光下移看着萧承煜颤抖的指尖,那里还留着幼时冬日为她暖手时的冻疮疤。

“沈氏!”

萧承煜突如其来的暴喝惊得众臣伏地。

他竟直接冲下龙椅,双手狠狠捏着她的肩头,双目猩红,

“你看着朕再说一遍!”

沈清霜被迫仰头,猝然撞进帝王的眼底。他下颌新冒的胡茬间,就像是沾着她及笄时闹着给他画上的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