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他打招呼,他会颔首回应,展示基本的社交礼仪与绅士风度。但一旦超过这个基本标准以外,他其实连一个友好客套的假笑都懒得施予,疏冷得高高在上。
他们中学在同一所国际学校,陈彧和言漱礼比李絮高一个年级。往前追溯至第一次在琴房碰面,截止到认识第七年的今天,期间不多不少数次聚会偶遇,李絮从来没得过言漱礼一张笑脸。
约莫也有两人关系浅薄,并不相熟的原因。
他们之间唯一称得上有联系的点,只有陈彧。
言陈两家是世交。往前数,女眷之间沾亲带故,勉强又算远房亲戚。陈家经营的富邑集团,核心业务为酒店连锁及房地产置业。言家创建的普德控股,则是一所生命科技药企,旗下主营制药、医疗器械及消费品板块。
陈彧家世背景已算显赫,个人条件已算拔尖。
而言漱礼甚至处处都更胜一筹。
他们同龄,算是表兄弟,从小到大读的学校都是同一间,就连在波士顿租的公寓都在同一个社区。同圈层相识那么多年,家族有往来,又无利益竞争,关系理所当然维持得紧密。
言漱礼对社交不感兴趣。陈彧则喜欢热闹,每每回国组织旧友派对,都会邀言漱礼一起。言漱礼偶尔也会兴致缺缺地参加几次。
李絮在这种场合的角色定位,通常是狐假虎威的边角料陈彧的便宜妹妹,或者霍敏思的漂亮跟班。
她谁都得罪不起,是以对谁都一副懒懒散散笑模样。开场装模作样喝几杯,巧笑倩兮敷衍几句“是呀”、“好呀”、“真的吗”,随后就找借口走开,意兴阑珊地躲角落寻清静去。
这个角落,通常都有固定的另一个人在觊觎。
那就是言漱礼。
李絮其实很难理解。和自己不一样,以言漱礼的身份地位,整个圈子差不多都围着这少爷转。他既不爱玩,又不需求这种谈不上有效的被动社交,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来参加不喜欢的派对?
或许这就是高岭之花沾沾烟火气的方式吧。
李絮揣测不来天才的想法,索性不当回事。实在在无人处碰见了,躲不开,也不忸怩,就眉眼弯弯抿出梨涡,不卑不亢向他举杯问好。
言漱礼看起来没多愿意搭理她。
只一如既往冷冷颔一颔首,拿那双波澜不惊的琥珀色眼睛乜她几秒,就漠不关心地移开视线。
作为为数不多知道李絮和陈彧恋爱关系的人,按理说,言漱礼和李絮的关系应该比陌生人更熟悉些。
事实却并非如此。
除去在派对角落互相视对方为空气的默契,以及在中学一起上Higher Level音乐选修课的那段时间,李絮几乎没有什么与言漱礼相处的经验。
上回这样单独二人面对面,还是她飞波士顿,落地遇见大雪,陈彧有事被绊住,临时拜托言漱礼去洛根机场接她。
回想起那次坐他副驾,那种度秒如年的无止境沉默,李絮又有点想叹气了。
高大的阴影逼近。
言漱礼越过湖泊,走到了与她四目相接的距离。
不可能由这位大少爷主动开口打招呼,理所当然的事。他愿意沿途停步,而非目中无人地直接走过去,已算格外赏光。
李絮心底无奈,面上却不显,浸在夤夜流淌的冷气中,美目盼兮地冲他笑了笑。
“好久不见,Leon。”
她声音轻而脆,风衣下摆猎猎翻飞,被凛风吞掉些许尾调。
顿了顿,怕夜色昏暗,他贵人忘事,认不出自己是谁,又善解人意地补充一句,“我是李絮。”
言漱礼面无表情,像过去每一次见面那样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好似觉得她讲了句莫名其妙的废话。
“我知道你是谁。”
声音冷而低沉,亦如其人。
李絮好脾气地抿出一个浅浅梨涡,没戳穿之前有几次,他根本就记不起她究竟姓甚名谁。
约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