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镇国公府出事已经传开,母亲才这副反应。

一连两日那么多太医往镇国公府去,沈敛重伤奄奄一息之事不可能瞒得住。

严氏已经哭晕过去好几次。

家书也八百里加急往丈夫那里送。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子竟全身血痕奄奄一息从大相国寺被送回。

无妄大师说他登了问仙台,待僧人上去时,对方便已如此。

可他身上的肌肤明明像是被撕裂了一般,鲜血淋漓地叫严氏痛彻心扉。

“我儿好好的,为何要上问仙台?”严氏愤怒不已,心痛之余已然将怒火全都发泄在了无妄大师身上。

“你若说不清楚!镇国公府定与你大相国寺不死不休!”

无妄大师没说。

“此乃世子之事,夫人且等他醒来再问罢。”

太医们彻夜守着,和林苏一起各种续命的法子都用尽了,但仍旧只能吊着那最后一口气。

他醒不来。

也好不了。

身体以惊人的速度耗损着,随时都有可能撑不下去。

景铭也守在外头,这两日他几乎没合过眼。

他从没见表兄伤得那般厉害过,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撕碎了,却硬靠着外头的皮囊,才维持着人形。

林苏也焦急万分,同太医们一样束手无策。

沈敛像是没救了。

没有任何办法能阻止他身体技能的衰败。

之前抢救时,她隐隐听见常氏质问无妄大师,提及了那问仙台。

她找到景铭,眉宇间皆是复杂之色。

“殿下,请你去一趟顾府。”

她想起年后他的那种重病。

昏昏沉沉几日无法清醒,也是顾怀宁来了,他才好转醒来。

景铭看了眼里头的沈敛,神色间也有沉痛之色。

“表兄眼下这个样子,你觉得她适合看见吗?”

“我只知道,”林苏道,“若你表兄当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他最想见的肯定是她。”

严氏醒来,听见两人的对话顿时又急又怒。

“都怪顾怀宁那个害人精!都是她的错!否则敛儿怎会好端端要上那问仙台!”

她的声音不小,屋里屋外都听见了。

太医们垂着眸子没有反应,但都心照不宣。

他们做大夫的,多的是机会听见各家私事。

景铭皱了皱眉,“若表兄真是为了宁姐姐,那姨母便不该再说这种话。若是被他听见,他必然伤得更重。”

他这话一出,严氏瞬间被他堵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而后只能放声大哭。

她的敛儿该如何是好!

入夜,景铭还是去了顾家。

顾怀宁尚未休息,正靠在床边看医书。

只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今日她心绪不宁,并未看进去多少。

她早有预感会有人来找自己,只是没想到对方看着这般憔悴,像是许久没有休息。

“你怎么……”她到嘴边,她又咽下。

景铭看着她,眼神却依旧清明。

虽不欲她再同表兄在一起,但他还是格外珍惜同沈敛的兄弟之情。

他相信表兄也是一样的。

“同我去趟镇国公府。”

顾怀宁沉默看着他,一时没作声。

那晚聊得那么僵,若非情况紧急,景铭一定不会来找她的。

可是。

她去了又能如何?

她的医术救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