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方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看不懂郎君了,他明明应该是那么冷静、狠辣、果断的人,却自从喜欢上女帝,好像一日比一日疯,一日比一日丧失理智。

他不再是夜夜留宿青楼的风流谢郎,不再在风月场上逢场作戏,也不再去见他特意收留的替身慕淑,每夜都只是盯着女帝的画像出神。

谁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正如没有人知道,他今夜为什么饮酒。

明明喜欢的姑娘快到手了,尽管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尽管下了毒、让她难受了,但他马上就要得到她了不是吗?

那他还为什么饮酒呢?

他应该高兴不是吗?

就算她哭、她闹、她恨不得想捅死他,她一辈子都不会再笑盈盈地叫他谢卿,那他也不后悔。

就这样吧。

反正她喜欢谁,都独独不会喜欢他。

谢安韫饮完最后一杯酒,闭了闭眼睛,酒意被夜风吹得越发清醒,他冷声说:“动手吧。”

……

张府。

男人一手支颊,在案前微微闭目养神,烛火在那张冷漠的容颜上晃动,给高挺的鼻梁拓下一道深深剪影。

周管家进来,唤了声“郎主”。

“什么事?”

张瑾睁眸,露出一双清隽冷漠的眼睛。

周管家恭声道:“小郎君消停了十日,方才又跑出去了,出去得太急,还……和府上守卫交了手,看起来颇为急切,想必又是去见那女子。”

“查出身份没有?”

周管家摇头:“那女子神出鬼没,上回我们因申超没能下杀手,还跟丢了,这次她又出现得毫无端倪,颇像有意为之。”

张瑾不语。

周管家观察郎主神色,小心翼翼道:“属下已经派人去追踪了,这次派出去的人手极多,只要找到合适的时机,不管那女子是谁,小郎君便是武艺再高强,我们也一定能拿下她。”

张瑾起身,走到衣架边,拿起悬挂的玄色外裳,冷淡道:“阿奚性子倔,不服任何人管教,你们强行当着他的面拿人,只会逼急了他。”

周管家犹疑道:“那……”

“我亲自去。”

周管家一时噤声。

张瑾掸开外裳,披上,整理一番,抬脚便要出去,周管家却还僵硬地杵在那儿,像还有话没汇报完,张瑾路过他时朝他淡淡扫了一眼,“说。”

周管家连忙道:“还、还有……方才薛将军传消息来,说怀疑长宁公主府有异动……”

张瑾皱眉。

……

最后,张瑾还是以弟弟阿奚为重,并未去长宁公主府。

再大的异动,也无人会往谋逆上思索。

况且长宁,不过区区宗室罢了,并不入张瑾之眼。

但入仕十五六载,张瑾于朝中嗅觉何其灵敏,只冷淡吩咐了一句:“去查,今夜南衙府兵和北衙禁军是否有调度。”

“是。”

须臾,张瑾端坐于车驾之中闭目养神,听到车外传来低低一声:“回禀大人,今夜神策军暗中有调度。”

神策军。

他屈指轻敲,神色冷寂如霜,“赵柱国的人。”

“是。”

那便说明,女帝无事。

甚至可能是女帝设的局。

“通知薛兆,如有异动,可疑之人直接格杀,直闯暖阁带走女帝,不得有误。”

“是。”

听命行事的人来去如风,夜色再次恢复岑寂,刀光映曜,泛着刺骨寒意,风掩车辙之声,穿过重重街巷,又随着少年衣袂的上下纷飞。

姜青姝已经支撑不住了。

她猛地抬手,揭开小狼面具,那张清丽的脸。

那张脸施过脂粉,却被薄汗冲刷掉三分颜色,于月色下,显露出本来的惨白萎靡。

张瑜怔了怔,“你……”

她状似才发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