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沈未离开,尹济的眼中变得一片柔和。
人心永远是无法估量和算计的,是最未知的变数。就像当年江寒云明知自己会丧命还要死劾洛阶,像当年洛钰嫁给江寒云之后明明发现他不喜欢她,却怎么也不愿意放弃最后却又心灰意冷了无生意,像当初为了给冤死的父亲和沈家平反,沈未一个弱女子不惜犯着欺君之罪女扮男装,一脚踏入这只属于男子的朝堂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便是人心。
这样的变数虽然当时看起来或许不起眼。但是冥冥之中却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在这风起云涌你死活我的朝堂之中,也正是因为这些总是在不经意之时出现的变数让他们这些冷静的上位者活得有血有肉。只有对人心存着敬畏之意,才能始终处于不败之地,反之,便像洛阶一般。
第二日清晨,阮慕阳在珐琅和红釉的服侍下起床,用过早饭,用过大夫开的药之后,神情庄重严肃地换上了从一品诰命夫人的朝服。
从敕命到从一品诰命,这一路走了多年,经历了许多的惊险,这是她第一次穿上这让人望而敬畏的衣服。因为这几日的操劳,她的脸色始终有些苍白,那疲惫之态却被这一身庄重的衣服所遮掩。
她今日要进宫面圣。
“夫人,好了。”珐琅和红釉似乎被这华贵所震慑,一直十分安静,神情肃穆。
她这些年积淀下来的沉静在这一身繁复明丽的从一品诰命的朝服的衬托之下更加明显,优雅尊贵,让人不敢直视,即便怀着身孕,肚子突起也分毫不受影响,端的是本朝内阁第一夫人该有的雍容和端庄。
珐琅站在阮慕阳身后,从铜镜之中看着她的样子,眼眶莫名地发酸。她实际上不是容易激动之人。她与点翠两人是跟着阮慕阳从阮府过来的,她们看着她家小姐起初是如何辛苦的,也知道能有今天是多么不易。
“可要用一些脂粉提一提气色?”她压下了涌动的情绪问道。
阮慕阳看了看铜镜之中的自己,摇了摇头说:“就这样吧。”
有一些苍白憔悴才好。
这一世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却始终没有机会踏进过朝堂。她先前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这样的机会,以一个臣妇的身份出现在圣上面前、出现在满朝文武面前。
她手抚上了自己突起的肚子,眼中满是温柔之色。过了今日,张安夷和张青世就能回来了,再过不到三个月,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出生了。慢慢地,她抬头看向铜镜,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眼中的温柔慢慢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风起云涌,而那张韵致无双的脸上更加沉静。
就是今天了,新德六年、元帝登基以来最大的一场好戏将由她来揭幕。
莫见走了进来,恭敬地说道:“夫人,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好。”阮慕阳站起了身。
听闻阮慕阳今日要进宫面圣,张家的人各自有着一番反应。都已经好多天了,张安夷和张青世还没被找到,多半是遭遇了不测了。下人们看着脊背挺得笔直、挺着肚子的二少夫人,心中不忍。
“父亲、母亲。二叔、二婶,我去了。”阮慕阳的声音平静。
张吉道:“今日一定要在圣上面前告发尹济这个奸臣。”
阮慕阳只是漠然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新德六年的六月底,天气闷热。好在大殿之中宽敞阴凉,才使得穿着繁复朝服的大臣们不至于晕厥过去。
今日早朝,看似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可是有几个人却是知道今日必有大事发生,心中都是沉沉的。
本朝首辅、先帝钦点的辅政大臣张安夷遇刺失踪了六日还是没有消息,自然是当下最大的事情。
“张阁老父子还是没有消息吗?”元帝问。
顺天府和五城兵马指挥司的人皆是一片惶恐。说来也奇怪。整个京郊都要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人。
“回皇上,还没有。”顺天府府尹跪了下来道。
元帝不满地道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