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林琅清就要带着小蒋、张妈，从自己的两层小楼里出发。

他们先是去江边渔市选今天捕捞上来的活鱼。选好了最鲜美的那一篓鱼，由小蒋拎着，三人往芙蓉鱼粉馆走去。

“呀，这是？”

最前面的张妈受惊似的浑身一哆嗦，脚步停顿下来。

她转头喊林琅清：

“小林老板，这里好像躺了个人！”

“啊？”

林琅清一惊，快步走上前。

借着熹微的晨光，他看清了横在店门口不远处的青年。

对方侧卧于地，姿势扭曲而僵硬，一条腿蜷缩，一条腿伸直，身上穿着他只在杂志上见过的时髦衣服，衣服里外全湿透了，还染满斑斑血渍。

林琅清蹲下凑近看，只见对方脸上无半点血色，两道斜飞长眉下双眼紧闭，明显陷入了昏迷。

试了试鼻息，还有气。

而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内，血腥味越来越浓，林琅清从上往下看，只见一滩血在青年伸直的小腿处扩开。

这个流法，应该是伤到了主要血管，若是放着不管任他这么失血，恐怕会有危险。

尽管不认识，也应该不是本县的人，林琅清想，到底是一条人命，没看见倒罢了，叫他看见，说明此人命不该绝。

林琅清起身接过小蒋手里的鱼篓，让小蒋帮忙把昏迷的人背到医馆。

现在还不到医馆开门的时间，因此算是特诊，连诊金带药费包扎费需二十元。看了看手里的鱼篓，林琅清付了钱，又额外留下几元：

“不行了，我的鱼我得尽快去店里。能否麻烦你俩看着这人一会？等他醒来，通知他认识的人来接了或者自己能走了，你们再让他走。”

“好嘞，我们一定看着他醒，小林老板放心吧！”

两个小伙计干脆地收了银元，笑呵呵应承下来。

林琅清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让小蒋先回去换身衣服，自己跟张妈往鱼粉店去了。

因为物美价廉，环境也是县里最好的，芙蓉鱼粉店里的生意兴旺，尤其是早上八九点钟这段，张妈在后厨下粉，一碗碗下得满头热汗；外边林琅清店里另外一个伙计小宋连同已经赶来店里的小蒋，两人加一起都忙不过手脚，林琅清不得不自己也上，帮着算账收钱，偶尔收拾碗筷。这么一忙，那点事就更丢到了脑后。

于是翌日的下午一点，包好了伤口、拄着拐杖的楚玉宸找上门来道谢时，刚刚从粉店忙完回到家，仍然有些头脑发晕的林琅清望着面前笑如薰风的青年，一时只感到十分茫然。

他眨了眨眼睛：

“啊，你好，你是……”

楚玉宸莞尔道：“昨天您在您的店门口救了一个人，小林老板，您不记得了？”

“哦，是你呀！”

林琅清想起来了。

昨天清晨光线太暗，倒是没有看清过对方的五官，今日光线正好，终于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平日里爱看些小说，此时就觉得那些小说里形容美男子的词，什么眉如墨画、睛若秋波、鼻若悬胆、面如冠玉……简直都可以往这人身上用。对方虽然拄着拐显出一丝狼狈，模样和通身气派却都不凡，对自己又笑模笑样的，林琅清不由生出了些许好感。

“你有什么事吗，小伙子？你身上的伤还好吧？”

他关心道。

楚玉宸笑容微僵，小伙子？

这声称呼让他错觉面前站着一位老大爷。

然而落在眼中的，分明是看不出年龄的明艳佳人。

真没想到，这穷地方能出这样的宝珠。

楚玉宸最初跟医馆里的伙计打听这位小林老板时，听说对方三十多岁还没个伴，对于小林老板的模样他便有几分揣测，结果一见之下，尽数推翻。

这要是个姑娘该多好，楚玉宸想。

若是姑娘，这位年龄大了点，出身也差了些，不能做老婆，抱回去做个姨太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