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烽握着银钏,道:“你想回家么?”
银钏当然不会作答,长留这地方却如锥子般深深钉入他脑海中。
长留,长留,去没去过,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喂,小还神,千里”
单烽反手扯过颈后的小还神镜,才看一眼,那烦躁感便噌地窜了起来。
操,忘了,这玩意儿也被谢泓衣摔裂了。
夔纹古铜钱光泽黯淡,裂纹遍布,怎么呼唤都没反应。他倒是能修,可这节骨眼儿上哪找夔纹铜和秘银砂去?
他忽地想起什么,从屋脊上一跃而下,哐哐地砸开了窗。
“尊驾……花蝴蝶道友!”
窗内立时传来数声叫骂,一杆拂尘捅将出来,簪花修士一面四下里拍打,一面叫道:“备好家伙,贼鸟又来敲窗户了,阿嚏!让王师妹别往外瞧,还有李师妹,千万别叫他得逞了什么?我方才说是鳏夫?呸,这些有几分姿色的鳏夫,和淫鸟也差不了多少,都绿着眼睛偷人,他连谢城主都敢偷……”
第六十八章 天衣本无痕
单烽也不管他叫了几声王师妹李师妹,只劈手抓住了拂尘,细看了一眼。
“就是这个。”
簪花修士道:“少惦记我的拂尘!”
单烽笑道:“老兄,城中最近的绣坊在何处?”
“嘿,你可真不客气,我上哪儿知道去?”
“你手里拿着避风拂尘,上头还有灵春草的香味,是为了驱赶绸缎上的蠹虫吧?”单烽道,目光更往他身后一扫,只是满室都是悬浮的绣线,云山缭绕一般,各色说得出说不出名字的绣线,个顶个的辉煌灿烂。除此之外,找不到任何一匹绣好的缎子,竟然仅仅是个绣线铺。
他这一破窗,那由身形所带来的威慑力,和麝金雀浓烈的香气相映照,简直如照面泼来的一盆硝石灰似的,让人眼睛鼻子俱燃起火来。
房内惊叫声四起,那些绕线的女修皆骇然望来,忙不迭地去掩口鼻。座首的女修更年长些,双眉倒竖道:“簪花人,你愣着做什么?这么重的气味,沾到明光丝上,小半年也散不了,就算是废了!你要是拿这个去天衣坊交差,霜绸娘子饶得了你?你欠她的那三万枚灵铢,非得再翻上三番不可!”
簪花修士打了个哆嗦,一面朝着单烽面门疾挥拂尘,一面叫屈道:“哪能赖我,我早早闻见骚味儿了,赶也赶了,这不是赶不走么,杏花姑姑,你是不知道这家伙有多蛮横”
他目光不善,却见单烽不知什么时候侧身,敲了敲窗户,装模作样道:“有人么?叨扰了。”
簪花修士嘴角一抽,却还惦记着那三万灵铢的巨债,痛心疾首道:“杏花姑姑,这批明光丝我好不容易同师兄弟们夺来的,都是冻在冰下的珠母茧,品相绝伦,多剔透!只是沾了些气味,便用不了了?”
“用不了。”杏花姑姑头也不抬,只将手中银剪一挥,梁间最为晶莹的一大束雪丝便应声而断,“就算我肯放你,霜绸娘子也肯以此来捻线,你敢让这样的货色穿到谢城主的身上?”
簪花修士刚哀叹出声,单烽已然心中一动,站直了身。
杏花姑姑那冷到发青的眼珠,便从窄眉下剔了他一眼。
单烽从羲和这等和尚窝出身,这辈子都没怎么和女修打过交道,却也看得出来,她身上的气息和寻常仙子颇有不同,更像是凡人宫阙里枯冷的宫娥。
杏花姑姑道:“不请自来,有何贵干?”
单烽道:“实不相瞒,我有要物不慎摔碎了,夔纹铜和秘银砂不好找,要是有其他上品的秘银,也勉强能顶上一顶,这才想去绣坊碰碰运气。”
“你想得不错,针线要是金贵起来,比刀兵更甚。像你说的夔纹铜,镇在织机上,能使料子不起波纹,秘银砂做成的针,穿过鲛绡也不留痕,才能做得出无缝的天衣。”
操,还真得来不费功夫?
可铸百兵的夔纹铜,用来压布?弥合万物的秘银砂,拿来穿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