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清理出了大半,辟为洞府,冰下取出的吃食,竟还是新鲜的,留有余温。

一切都凝固在了灾降的那一刻。

修行之余,他难免向静室深处望去。

冰墙后供奉着历任观主的玉牒名牌。观主身为宗亲之首,虽出世静修,却大多保有太子之名。以缑衣太子为首,长明灯烛绵延,一直到泓衣太子为止,千百年辉煌悉聚于此,却又横断在他面前。

隔着冰层,他甚至看到了一对替自己看守长明灯的小童,一坐一卧,手持松枝麈尾,面上血色鲜润,睡着的那个微微撅嘴,睫毛都根根分明,仿佛下一瞬便会揉着眼睛醒来。

和白塔湖那些冰尸不同,冰下的一切,都透着邪异的生命力,蛊惑着他打开这扇尘封的大门,让一切再度流转起来。

他们会惊愕、迷茫,还是欣喜?

被冰封的十余年,对他们而言,会仅仅是一场梦么?

谢泓衣始终不曾召出他们。从一开始,他就不打算以冰下故人为傀儡,而是在长留境边缘人烟尚存处,搜寻自己的目标。

天刑十二年,他炼出了第一具影傀儡,阊阖。

起初他并没有认出阊阖,而是冲着犯渊一带作恶的流民去的天下九境,唯有西南犯渊境受长留宫的翠幕云屏所隔断,或者说,镇压。犯渊是一道来历不明的上古裂隙,魔气翻涌,妖兽横行,各境放逐的邪道魔修亦入其中,是和羲和干将湖一样令人闻风丧胆的死地。虽危机重重,但在长留宫近千年坐镇之下,从未酿成巨祸。

长留境平时鲜有外敌,大半的雄关都修筑在翠幕云屏之外,甚至连王都都坐镇在山势包围中,箭指犯渊。

雪练与长留之战,不论其中掺杂了多少阴谋诡计,都是由一场罕见的大军压境为始的。万千冰灵根异兽齐出于犯渊,为雪练冲锋陷阵。

长留宫灭后,犯渊归于平静,如一只黑洞洞的巨目般,仰视着长留所化的苍白冰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