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看似答非所问,实则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放心,有我在。”

半小时后。

曲歌终于见到了她那位传说中的亲生父亲,何青。

他两鬓微霜,面容清劲,眉宇间透着不怒自威的沉稳,法令纹深刻却不显老态,反而增添几分威严。

曲歌认真看着他,眼底透着几分好奇。

眼前的人,和她想象中那个面目可憎的渣爹,好像一点也不一样。

与曲歌四目相接的瞬间,何青只觉得二十年的光阴似在这一刻凝滞。

那张与他轮廓相似的脸,却带着她母亲年轻时的倔强神情……

他下颌不自觉地绷紧,喉结滚了一下,像是咽下了某种陈年的苦涩。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迈了一步,差点没能站稳。

幸好,手杖“嗒”的一声杵落,才帮他稍稍稳住身形。

“你……跟你妈妈长得很像。”

良久,何青开口,声音低沉而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听到他提起曲顺芝,曲歌眉间压出不悦的沟壑。

在她看来,眼前这个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谈论她的母亲的人。

见她皱眉,何青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这位在加国叱咤多年的商界大佬,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面露慌张。

他连忙改口:“我听说你伤得很重,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曲歌冷淡地答。

这是她开口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何青瞬间红了眼眶,紧攥着手杖的手指微微颤抖,几乎不受控制。

“好、那就好。”他有些语无伦次,“你放心在这里养着。有容昼白在,你很安全。”

他知道曲歌并不信任他,便只说了容昼白会保护她。

曲歌点头,“嗯”了一声,垂下眼眸不再看他。

何青知道,这是她下的逐客令。

她不想跟他说太多话,他也不勉强。

对他来说,只要她愿意见他,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沉了口气,努力克制着与女儿见面的欢喜,不让自己在她面前失态。

“那你好好休息,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好。”

曲歌没有拒绝。

仅一个“好”字,就让何青心下欣喜若狂。

他不舍地转身离开。

正要出门时,曲歌忽然又叫住了他。

“何先生。”

“啊?”

何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惊喜地回头,看向曲歌的眼中满是期待。

但曲歌仍是那副淡漠的语气,听不出太多喜怒:“我妈妈的骨灰暂时安置在江洲城榕山寺庙的福塔。如果有机会的话,劳烦你替我给她上炷香。”

“好、好。”

曲歌故意说这句话,只是想试探何青的反应。

而他眼底的颤动,让她看清了他的愧疚……

……

何青回到私宅。

心里的激动久久难以平复。

但,他只是轻轻整理了下袖口,眨眼间便恢复了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

在加国多年,人在屋檐下,他早就学会了不把任何情绪写在脸上。

他缓步上楼,推门走进一间没有窗户的暗室。

房间正中,放着一个不过半人高的狗笼。

粗粝的钢筋焊成四方牢笼,每根铁条都有拇指粗细,锈迹斑驳间夹杂着暗红的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