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拦着我问:“你干嘛去?”
我说:“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回家冷静一下。”
他说:“大半夜的回什么家,你在这待着,我出去。”
说完也不管我什么反应,他转身就往外跑,跟我要放狗咬他似的。
我听着门口哐当一声,也不跟他争,坐回去,捡起他扔在床头柜上的烟,抽一根出来犹豫半天,全扔垃圾桶了。我是个不喜欢重复错误的人,也觉得人不应该重复自己犯过的错误,错的事就是错的事,不要给自己找任何放纵的借口。
我在屋里坐了一晚上,第二天蒙蒙亮的时候就换了衣服出门。一开门就看到坐在楼道里打瞌睡的余世华,身边绕了一圈的烟头,跟什么神奇阵法似的,他以为他是servant被召唤出来打圣杯战争啊。
我冷漠地绕过他去按电梯。
一点也不想理他,他说得没错,我干嘛搭理一个随地乱扔烟头的混混,他要腐朽就自己去吧,我才不要跟他一起,我的人生还那么长,前途那么光明。
他跟过来,说:“我送你。”
我没理他。
他又说:“那我让小纪送你。”
我还是没理他。
他就打电话把小纪从睡梦里喊出来了,小纪开着车过来的时候还穿着睡衣,脸都没洗,边开车边从后视镜里看他渐渐远去的大哥,懵逼地问:“荣少,怎么了?”
我说:“没事。”
他说:“你别跟我大哥吵架。”
我说:“没吵。”
他憋了一路,终于在我到家下车的时候说:“荣少,大哥不让我讲,但那天我是跟他一起去救你的。”
我说:“嗯,谢谢。”
他说:“你那时候可能晕过去了不知道,你满身的血,大哥看到就疯了,姓白的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让他站着被打他就站着被打,让他跪他就跪。当然,我可能没什么资格讲话,但大哥他对你真的是……”
我说:“我知道。”
他又说:“我知道你想让大哥不混这个圈子,他也跟我讲过。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已经在这圈子里多少年了,现在退了也不能保证就没人找他麻烦。”
我终于认真地看向小纪,说:“如果他不退,他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那才是说什么都晚了。道上的规矩我懂,他现在退一定是对的。小纪,你也回家好好想想,你还这么年轻,做点什么都好。”
小纪就忍不住笑了:“我除了这个也不会做别的,读书又读不进去,也没别的事做。”
我说:“不是读书好才能找到工作,我可以借你钱开个小店。”
小纪摇摇头:“荣少,你不懂的。”
我确实不懂,也完全没觉得那是正常人能懂的逻辑,难道就为了来钱快?我真心觉得去工地搬砖都比这靠谱,据说现在搬砖也赚得多,实在不行去开车接单啊,现代社会只要肯吃苦肯劳动我就不信赚不到钱。
小纪跟他大哥一样摆出跟我无法沟通的表情,我也没心情纠缠,径直回家了。我爸跟跛叔都不在家,我泡了个方便面吃完就躺房里睡得昏天黑地,医生说要多睡觉,多睡觉伤好得快,我要快点好,好完就去学校,一秒钟都不想再看到这群黑社会。
跛叔后来知道我在家里,就特意给我找了个保姆做饭吃,整天所谓营养餐,吃得我生无可恋,怀疑跛叔是想把我早点逼回学校。
过了大半个月,我终于回学校了。当初跛叔给我请长假的时候说我在老家奔丧时见义勇为被打伤了,所以我回学校后辅导员和同学们都用十分赞许的眼光看我,看得我非常心虚。跛叔是好意,但确实有点尴尬。
好不容易糊弄过去,我回到正轨,不去理那些事了。
也不知道我跟余世华算怎么回事,谁也没提“分手”俩字,但也就这样了,我刚开始还给他发微信说点不相干的废话,他一句也不回。倒是小纪三不五时给我发他大哥的偷拍照,无外乎是想告诉我他大哥多么多么颓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