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就已经牢牢系在他的身上了?就算明明知道他根本不爱我,我也忍得这么义无反顾?我已经不再是我自己了,以前的那个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做事果决没有人敢忤逆也没有人舍得忤逆的族人中尊贵的公主,在大漠呼啸而过的狂风中,悄然消失。
尽管是这样,我仍然抱着幻想,娘亲是父亲的妻子,她爱的是父亲,他总有一天会意识到的,当他意识到的那一天,一回头,就会发现,站在他身边的,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天一天,我编织着我自己美丽的梦想,让自己深深陷了进去,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了。
然而,那个我最爱的人,居然明目张胆的,打碎了我的美梦,在一个大漠里最为普通的晚上,我抱着已经熟睡的三岁的女儿,在母亲的毡帐外,亲眼看到他杀了父亲,用的是我和他定情时的匕首,精致而华丽的雕花细纹,一柄给我,一柄留在他身边,当时他对我说的话,犹言在耳:今生今世,不离不弃。
可是,现在,我看到的是,那柄他口中象征着我们的永远的信物,正正的插在了我的父亲,他的岳父的胸口,母亲听到响动,起身也看到了这一幕,诧异之色溢于言表,我紧紧抓着女儿的襁褓,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容儿。”他松手,任由父亲倒地,“你一直都知道我的心意的,跟我走吧,我们一起去江南,那里才是你应该在的地方。”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就像暗夜里闪烁的星辰,可是他的话,就像刚刚他手中的那把匕首,一下一下,剜在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猝不及防。
“你,是谁?”黑暗中我看不清娘的表情,但我仍能听出娘声音中的一丝颤抖,我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只听到他大步向前的步伐,然后是衣衫撕裂的声音,还有娘被捂住嘴发出的不甘的低吟,我反身狂奔而去。
我不敢看,也不能去看,我怕我会受不了杀了他,可是,我知道我又下不了手杀他,我能做的,只有远远的逃开,永不回来。
我跟着一队商队来到了他口中的中原,真的很漂亮,很富庶,不是荒凉的戈壁能够比拟的,但这里终究还是不是我的家啊,看着周围川流不息的人脸上的微笑,我的心就像戈壁里的大石,千疮百孔。
最后我还是选择了去江南,他说的娘亲应该在的地方。
我终究还是忘不了他,父亲说过,戈壁上的儿女,应当是敢爱敢恨,爱恨分明,可是,我骨子里究竟还流着有娘亲柔婉的血液,我做不到忘了他。
但我改了自己的姓氏,江南水乡,我以水为姓,我一直都认为娘亲就是戈壁荒漠上的一弘清泉,我喜欢这个姓,我丢掉了自己已用了多年的马鞭,把鞭法稍作改动,开始使用娥眉刺,当时挑兵刃时,我第一眼就看中了娥眉刺,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曾说过的一首词:懒起画娥眉,弄妆梳洗尺,照花前后镜,花面相交印,新贴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我到底是父亲的女儿,三年之后我成了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杀手,一对娥眉刺所向披靡,所有人都称我为水罗刹,已经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了,五年之后,我凭一己之力创建了水宫,在江南建起了自己的势力,我当杀手的时候就是蒙着面的,也没人见过我的模样,水宫的势力越强大,我的身份也就越莫测,手腕强硬,冷血无情成了我的代名词,我索性把名字改成了水刹罗,一来好记,二来他也想不到我会这么张扬,他,是我心中揭不得的永远的伤疤。
我刻意不去打听漠北的事情,但总有消息会陆陆续续地吹到我耳朵里,漠上马部旧首领暴病身亡,首领的女儿带着刚出生没几年的孩子也突然不知所踪,原来首领的女婿因群龙无首挺身而出,接手马部,原来首领的夫人因伤心过度,三天后也香销玉陨,新首领伤心不已,亲率族人厚葬四人,自此以后马部上下团结一心,以他马首是瞻,势力更为强大。
当有人为我带来这个消息时,我只是坐在纱帐之后,微微一笑,让汀湄赏赐来人,起身,回去天水宫,我虽然是忘不了他,但时间毕竟是过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