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刚才周立辉那句无心之语,他试着扪心自问:自己真的对这个小弟就没有一点点的忌妒吗?
或许一个人独处时往往才是对自己最诚实的时候,他听到自己内心在回答:其实,还是有一点的。
外人看他们两兄弟,谁不承认他比周立辉要有出息。就连唐堂和周立辉本人,看他时也毫不掩饰眼里的那种崇拜和仰慕神情。可是他们都不会知道,有时候,他也会对这个弟弟有种说不出口的羡慕和微妙的妒意。
被母亲那边抱着极大期许的人生并不好过。别人对你寄与厚望,自己压力也大。十几岁时他远渡重洋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打拼,最难忍的不是适应陌生的环境,而是那种自心底发散出来的孤独和寂寞。
他有今天都是靠自己一个脚印一个脚印走出来的,期间不知道咬紧了多少次牙关才坚持下来。而自己这个弟弟,真的是好命虽然同是出身单亲家庭,但幼时有爷爷奶奶疼着宠着,还有青梅竹马的小情人。明明走的不是条大路,但居然也没经过什么坎坷和波折。唐堂那么好,那么理解他包容他,遇到什么麻烦也跟他共同面对,除了不能生孩子简直就没有什么缺点了。前妻跟他闹离婚时他忍不住要把她和唐堂作比较,郁闷地怨怼:你怎么就不能象唐堂待小辉那样,也理解我、包容我呢?
且说周立辉。
从周国庆那里出来后他惟一想的就是去找糖糖,迫不及待地需要他,想要看到他。
他驾着车往农院赶,车速颇快。风从车窗里扑进来,却扑不熄他心头那一把炽热燃烧的火焰。
糖糖,你真的要跟我断掉?
我错了,我也知道错了,但错得这么不能原谅,三十年的感情,也不能让你再驻足、再回头?
风驰电擎地赶到宿舍,可是,唐堂不在家。
看着门上那把铁将军,周立辉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冰水:糖糖,你这是有意要避开我的么?
“咦?”刚好隔壁邻居出来,看到他,有些意外地和他打个招呼。“找唐老师啊?”
周立辉情绪再低落也只好勉强笑笑,点一点头。
自打上次天南地北地聊过天后邻居就感觉和他颇有共同语言,此刻便热情地告诉他:“唐老师搭熟人的车回老家去啦,早上走的。”
周立辉愣了愣,下意识重复:“熟人的车……?”殷晓的形象骤然跳上心来。
第25章
没错。唐堂搭的的确是殷晓的车。但并不是事先就约好,纯粹只是一个巧合。
早上他正准备走的时候殷晓刚好过来邀他出去玩,听说他要回老家,便自告奋勇地要求送他。提出来的时候唐堂犹豫了一下下,不太想欠他这个人情现今这世道,什么债都好还,惟独人情债不好还。
他想婉拒,但殷晓不待他说出口便雀跃着说了一句话。他说:“我早就想去你们那边了。我有个财院的同学啊,在那边当了分行的行长。这小子高升了都不请客的,这次一定要过去宰他一顿。”
唐堂噎一下,一下子就没有了拒绝的立场。于是,同行了。
一路上气氛倒也融洽。
殷晓总能找到唐堂熟悉又喜欢的话题,天南地北,新闻、体育、娱乐、自然……聊着聊着渐渐唐堂也完全地放松下来,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
车子进城时已接近中午。眼看分手在即,唐堂客气了一下,请殷晓去家中吃午饭。殷晓心中自然千肯万愿,但表面上还是意思意思地谦让着,说不去啦,这就宰他那同学去。说着就摸出手机来准备打电话。
唐堂看到手机忽然想起来:殷晓这行程是临时决定的吧?他有点纳罕,问他:“你事先没通知他要过来,那万一别人有事呢?”
殷晓不以为然:“他能有什么事。”
结果一个电话打过去,果然悲剧了。
对方前几天就上了重庆,封闭学习中。
殷晓好似傻了眼,半晌才握着手机,尴尬地看向唐堂:“被你说中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