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和大伯也低头擦着眼泪。
余澜不是一个擅长表达的人,她也不喜欢煽情,在这样的场合,她更是说不出一句话,只能默默地烧纸钱。
黑色的烟缓缓飘起,被风一吹,熏得眼睛生疼。
余澜眨了眨眼,有眼泪流出。
邢煜良站在一旁看了会儿,他在国内没烧过纸钱,没参与过这样的活动。
但他显然是要参与进来的。
他蹲下来,也学着余澜的样子撕开纸钱。
这堆火越来越旺,黑烟也愈发浓烈。
余澜其实不想流泪的,但真正到了这个情景、这样的氛围下,心中还是会有些酸涩。她借着烟太刺眼的由头擦了擦眼睛。
她对自己的人生没有不满意的地方,即使童年时期过得不算富裕,甚至略显贫苦,余澜也并未觉得是煎熬的。
有亲人的爱护,就算穷一点,她还是觉得日子是幸福的。
后来的日子,她也为自己的人生做了最大的努力。她现在拥有的、得到的,是小时候的自己所不敢想的。
只是仍然有点遗憾。
有时候会想,如果父母在就好了。
余澜默默叹了口气。
然后她注意到身边那只和她一起烧纸钱的修长的、皮肤白皙的手。
那双手不像是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她微微抬头,看着身边这个男人的侧脸,又升起一种不真实感。
命运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余澜想,他们两个人的童年应当是天差地别的吧。
她在家里对一瓶牛奶都舍不得一次性喝完的时候,邢煜良在做什么呢?他可能正在吃大厨精心制作的菜,饭后去学礼仪。也可能正在学习某个高雅运动。
这样的两个人,在某一天交织在了一起。
而在三十岁以前,余澜都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带男朋友回来,她做好了余生孤独一人的准备。
余澜烧完了纸钱,上完了香,便和一行人一起坐车回去了。
下次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回程是和邢煜良坐在一块儿的。
山上的风景秀丽宜人,老家的夏天,竟然也出乎意料的很凉爽。
余澜开着窗,看窗外熟悉的景色。
在快要抵达大伯家时,车子经过一栋破旧的砖房。
余澜让余远停了车,和邢煜良一同下了车。
就他们两个人。
房子已经破败不堪了。
余澜对邢煜良说:“那是我的家。”
她以前住的家。
现在已经没法住人了。
邢煜良的目光看向了那栋砖木结构的房子,是已经废弃很多年的模样。
余澜没有想过要隐藏自己的过去,这就是她曾经过的生活,她对自己的过去坦诚。
如今她也不在乎邢煜良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他们本就差距巨大,让他再多知道一点,那又怎样呢?已经不重要了。
她只是想停在这里,找一找旧日回忆。
屋子外杂草丛生,余澜踩着杂草,推开了门,满屋尘埃。
细碎的尘埃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透过金色光芒望进去,只有昏暗的落满灰尘的房子。
房子的主人已经离开太久了。
余强曾经说想在老家修一栋房子,拆掉现在的屋子,建一栋三层或二层的小楼。
余澜当时不同意,她不想拆掉曾经的家,当然她现在也不想。
即使这里已经无法住人,她也依旧无法割舍。
但她现在又想,或许应该建一栋房子,不是在原本的宅基地上,而是另外的地方,建一栋房子。
以后回老家有去处,不至于去打扰大伯和姑姑。
灰尘钻进鼻腔和口腔,余澜咳嗽了两声,她最终没有进去。
她蹲下来,在底下的黄土里看见几只钻来钻去的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