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如何劝说,父亲都恍若未闻、视若无睹,也不动箸,只是低着头,紧抱着怀中的木匣,像是什么都不记得,也什么都不明白了,心里头,只剩下这方黑漆木匣。
温蘅看着这样的父亲,喉中酸涩,眼圈儿也随即跟着泛红,她怕哥哥看到伤心,侧过身去掩饰情绪,却叫明郎看在眼里,手揽住她肩,抚慰她道:“别急,我有办法。”
沈湛走至温父身旁,微弯着腰,手搭在那方木匣上,含笑恭声道:"小婿不孝,您要是不肯用膳,小婿可就要把您这匣子给藏起来了。
温父怔了怔,像是听明白了这句话,终于肯松开一只手,慢慢伸向碗旁的乌箸
温蘅忙将乌箸拿起,塞入父亲手中,沈湛也在旁帮忙夹菜,温羨起身舀汤,三?人如唭孩子般,哄着温父慢慢用完晩膳,又送他至寝房休息,一儿一婿,亲自伺'候温父沐浴更衣,请他服药后,上榻歇息
温父人上了榻,背身朝里睡去,仍是将那黑漆木匣,紧搂在怀中,温蘅望着父亲淸瘦的背影,想到今天本是团圆之日,却是这般情景,心中难受,强抑着不表现岀来,轻声对哥哥道:“夜深了,天冷得很,哥哥今晩就住在这里吧,省得回去路上受冻。温羨却淡笑着摇了摇头,“此处离青莲巷不远,我人又在马车上,怎会受冻?!
温蘅挽留再三,哥哥都仍是坚持要走,不肯留宿沈宅,她无奈,只得送哥哥离府,但还没走岀房门,哥哥就让她停步,不必再送
人不讲这些虚礼,你今日定也累着了,早些歇下吧
温蘅还未说什么,就听明郎跟着道:“我送慕安兄离府,你回海棠舂坞休息吧。
哥哥看了明郎一眼,没有推辞,二人在侍从的引灯下,并肩走远,融入冬日凛寒的夜色之中。
温蘅并没有回海棠舂坞,她走回父亲的寝榻旁,向里看去,见父亲仍是睁着双眼,并没有睡着。
温蘅在榻边坐下,抬手将父亲身上的锦被掖紧了些,她望着父亲的背影,想起小的时候,都是母亲哼唱小调哄她睡觉,后来母亲病逝,她一个人,夜里伤心难过地睡不着,父亲就毎晩坐在榻边,握着她的手,学唱母亲从前唱给她听的琴川小调,另一只手也随着低低的歌声,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眠。
年幼的她,牵握着父亲的手,心中满满都是安宁温暖,伤心、害怕,都离她很远很远,她仰望着榻边髙大慈爱的父亲,觉得他如参天大树般,可为她遮挡世间的所有风雨,可现在,榻上年近半百的父亲,却蜷缩着身体,像个小孩子,需要她无微不至的关心照料
温蘅也用手也轻轻拍着父亲的后背,像哄孩子般,助他λ眠,拍着拍着,她难忍心中的酸楚,停住动作,伏在父亲身前,哑声低道:“对不起,父亲……我不该离开琴川,不该离开您…
冬夜寒风扑面彻骨,引灯在前的仆从,冻得手直哆嗉,紧咬唇齿,不肯让一丝寒气渗入,身后的两位主子,却像是不畏严寒,走路,零零散散,说了一路。
沈湛一路与温羨聊说着岳父病况,将近府门时,终于将话题转到温羨身上,他道:“若慕安兄已经成家,尊夫人可与阿蘅一同照料父亲,慕安兄人在官署,心里也可安定些。
温羨早已觉察到眀郎近来对他的防备,明郎如何与他隔阂,他不在意,他只担心,明郎连带着对阿蘅心生芥蒂,担心阿蘅过得不好,他知道,明郎话中有话,此刻听他这样说,接过话头道:"你说的在理,只是我先前忙着科举为官,无暇拢人说媒成婚,现下父亲又病了,更是没有闲心,在这上面了。
沈湛静了静道:"先前慕安兄与裴三小姐婚事未成,阿蘅她,对此很是惋惜….
…在阿蘅心里,我是她最敬爱的兄长,她自是希望我能得遇相爱之人,与心爱的女子,成亲生子",温羨微顿了顿道,“希望我与妻子,就如同你和她一样,婚姻美满,恩爱一世
门前风灯在夜风中摇曳不定,晃得沈湛面上时明时暗,夜沉如铁,他的声音,也像是被铁器钝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