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3 / 4)

,他们开始享受这种子女在侧、孙儿绕膝的天伦之乐。对于他们而言,年轻的时候,有太多东西可以证明个人价值,而随着年岁的增长,随着自己在社会层面的价值逐渐淡化,家庭和子女渐渐成为他们人生价值的重要载体。邻里街坊大多是年纪相仿的老人,大家平日里闲话的家常中有百分之八十都是关于子女,喜兰和凡江从不怯于和他们谈论这些,几个子女虽不是什么经天纬地的大人物,但孝顺善良、乐观上进、自食其力,在各自的领域里虽平凡但努力地生活着,这已经让他们足够骄傲。因此,每次谈论起子女,他们的脸上虽无骄矜之色,却洋溢着显而易见的满足。

临睡前,喜兰听着外面稀落的爆竹声,感慨道,“这一年一年过得可真快呀,眼瞅着我都快六十了。我过去就想,这人到了六十岁得老成什么样,现在,自己也来到这一天了,日子太不经过了。”

“可不是,你想想,咱虎子虚岁都十岁了,想当年他刚出生的时候,我抱着他就琢磨啊,这么点儿个小人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这倒好,一眨巴眼,就长成活蹦乱跳的小大人儿了。”凡江笑着说。

“我今天看小沈和令超带虎子出去放鞭炮,一下子就想起了我小时候,那时候一过年,我就跟着我哥他们出去放炮,满村地跑,可野了。你就跟个小姑娘似的,躲在你大姐身后看着我们放,又害怕又想看,到现在我都能想起你捂着耳朵、探个脑袋的样儿。你还记得不,有一年,我放了个二踢脚,也不知道那炮仗咋的了,一下子窜到你跟前,没等你反过劲儿,就炸了,这把你吓的,哇哇哭。 ”喜兰颇有兴致地回忆着往事。

“哪能不记得,我那时候还没有虎子现在大呢,也就五六岁,本来我就怕你,从那以后我见着你更是绕着走。好像就是那次被你吓的,以后一见到放炮的我就发怵,绕着走。”

喜兰直乐,“可不是咋的,令超小时候还埋怨呢,我爸啥都好,就是胆儿小,放炮都不敢,还老师呢。你说这孩子,是不是老师跟会不会放炮有啥关系。”

凡江也笑起来,“这小毛驴子现在也出息了,这次放假回来,人更加立整儿了,我偷着看了他那行李,也收拾得板板正正的,说话也是个大人样儿了,我看他跟他俩姐夫还挺对脾气,挺有话说。”

“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谁和谁成为一家人,都是天老爷安排好的。他爸,我今天是真高兴,眼瞅着咱们这个家,人丁一点点儿兴旺起来,赶明儿令超再带个对象回来,令如和令美成家之后再添俩外孙子外孙女,那咱家就更热闹了。”

凡江看老伴儿坐在床上喜滋滋地畅想未来,不禁笑道,“到时候你别嫌吵就行。”

“不嫌,过日子,过日子,过的就是人。这人呐,就跟地里的韭菜似的,一茬老了,一茬新的长起来了,总有老的,也总有新的,有新的才觉得日子有盼头。”

夜深了,凡江的呼吸声在身旁响起,细微而均匀,喜兰却有些失眠。外面街上,偶尔响起一两声爆竹声,零星而单薄,不知道是哪家顽皮孩子的恶作剧,倒给这个尚且留存喜庆余温的夜晚添上些寂寥,让人容易想起陈年旧事。

喜兰回想起白天儿女们聚在一起的画面,这份温馨是她渴盼却久违了的。几十年前,在生她养她的那个小乡村,在古家的老院子中,也曾多次上演这样的情景,彼时的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顽皮少女,家中故去的老人也都健在,大家围坐在热炕头上,嗑瓜子、剥花生、吃饺子,叽里呱啦地扯着早已忘却了内容的家常。每个人也是这样喜气洋洋的一张脸,屋外也三五不时地响起一串响亮的鞭炮声。有时候落雪了,推门出去,清冽的雪气中混杂着微呛的火药味,那是许多年来,喜兰记忆中久久不散的年味儿。

喜兰想,也许,那时候炕稍儿上的父母和祖父母也在感慨着岁月的匆匆,也在感慨孩子们如春韭一般疯长。如今,几十年过去,老一辈人早已魂归故里,那个遍布她足迹的小乡村也阔别多年,成了午夜梦回时难以割舍的牵挂。而当年那个顽皮的少女,从那条乡村土路上一路走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