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身后的喜兰看着丈夫的背影,早已湿了眼眶,哪能看错呢,自己真是全天下最有眼光的女人了,凡江这样好,自己上辈子也不知道干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儿,老天爷才这么偏心自己。
好日子谁都会过,可把日子过好却是门学问。虽然只念完了小学,喜兰却在过日子方面有着难得天赋,想得出谋生的路,吃得了其中的苦,再加上凡江的大力帮衬,他们的日子总算一天天好起来。
日子过得好了,喜兰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些元气。看着令谦和令如一天天长大,喜兰觉得受过的苦,遭过的罪都是值得的。
转眼间,令如两岁了,那眉眼越发的像喜兰。不同的是,令如的右耳朵上有个小眼儿,用老一辈人的话说,这是装粮食的仓子,但凡有这样耳朵的人,以后肯定是不愁吃不愁穿,人家生下来就带着粮食呢。于是,喜兰给令如起了个小名,叫满仓。
从在喜兰肚子里的时候,满仓就安安静静,出生后,她也很少哭闹,长到了两岁,她越发有一种超出年龄的成熟,依旧很安静,但很有主意,很聪明。在喜兰糊火柴盒的时候,她会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时间长了,她知道喜兰每一步都要做什么,就在一旁要么递纸,要么递浆糊,有时还帮着喜兰把做好的归拢到一起。
每晚睡前,凡江依旧会给令谦和满仓读诗,凡江读一句,令谦和满仓跟着说一句,有时候,满仓比令谦的发音还要标准。过几天,凡江再随口问起之前念过的诗句时,令谦想不起来的,满仓偶尔倒会清楚地说出来,这让喜兰两口子很是惊讶。令谦已经算是个聪明的孩子了,没想到,妹妹满仓要更聪明一些。
等两个孩子睡下了,喜兰悄悄地跟凡江说,以后,一定要供满仓念书,能念到什么程度就供到什么程度,满仓是个学习的料,千万不要让她像自己这样留下遗憾。凡江搂紧妻子的肩膀,喃喃地说,放心吧,放心吧,咱们的儿子、闺女都会比咱们更有出息,都会比咱们过得好……
一九六四年,五月,又一个小生命降临到孟家,女孩儿,起名令美。
三年后,喜兰和凡江的第四个孩子令超出生。
后来的许多年,凡江和喜兰想起当初给孩子起名字的缘由和祈愿,似乎都应验和实现了。就像令谦长大后真的相貌堂堂、谦和有礼;令如工作后真的顺风顺水,如意美满;令美也真的人如其名,大方水灵,高挑漂亮。在这些上,喜兰和凡江觉得命运待自己和孩子都不薄。
唯一让两口子头疼的是,令超这孩子,也真是应了名字里的“超”了,淘气劲儿也实在是太过超群。打架、上树这类事情都已经不值一提,玩球砸碎邻居家玻璃、玩闹把别人家孩子挤下水沟这类事情也就算个正常发挥,令超的绝活是满地打滚。
令超一打滚,说明他的某些不合理要求又被哥哥姐姐、爸爸妈妈拒绝了。于是乎,他先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一后仰,同时眼睛一闭,大嘴一张,放声干嚎起来,时不时还剧烈地摆动着胳膊、腿,或是用脚抵着地面,让身体贴着地面转圈。
他的这个绝活,隔三差五便会上演一次,喜兰和凡江虽然不十分懂教育,但他们的理念十分一致不能惯孩子,孩子的合理要求一定积极支持配合,不合理要求必须拒绝。这个理念在前三个孩子的身上一直效果不错,没想到却在令超这里碰了壁。
令超平时是个特别机灵,嘴特别甜的孩子,可是一旦撒泼打滚起来,就判若两人,油盐不进,任凭谁哄谁劝,一概不听。喜兰和凡江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下次他还是那样。后来喜兰告诉凡江,他再这样,就任他去,只要他不嫌丢人就成。
有一次,喜兰的大哥来家里做客,忘了因为什么,令超当着舅舅舅妈、表哥表姐的面又开始了他惊天动地而又漫长无比的“表演”,大舅看了一眼地上干打雷不下雨的外甥,哭笑不得,表哥在一旁跟表姐咬耳朵,声音却没有压得很低:整个一个尥蹶子的毛驴儿!
于是,从那时候起,幼年令超便有了个新名字毛驴子。亲戚好友自不必说,职工宿舍家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