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次的事情让他更加清晰的意识到来日方长根本就是一个伪命题,无论多么回避衰老和死亡这个话题,它都正在发生着,也不会给你应对的准备就突然到来。父母这辈人,一路走到现在,好不容易苦尽甘来,眼见着把人生活明白了,就又要陷入到对抗疾病和死亡的战役中,而这又是一场结局早已注定的战役,人生真的是很残酷。
“说真的,比起自己衰老和死亡,我更怕亲人离开,生离还有个念想,死别该多绝望。”
罗永忆从未见过这一面的孟令谦,悲观、脆弱,孤独,这让她有些陌生却又能感同身受。前一段时间和父亲的那次见面,她又何尝不是生出诸多类似的感受,就像孟令谦说的那样,很多事情都是现在进行时???,但只要不起波澜,只要不主动去触碰,就一直会默认变化不会发生,一切来日方长。可哪有那么多漫长的来日呢,当过往和来日达到一个平衡点后,来日就并不方长。
“我不知道你对我家的事情了解多少,说实话,我父亲的再婚对我来说始终是种伤害,无论当时是怎样的情况,对于我母亲来说,他都是一种背叛。所以这么多年,虽然我一直和他保持着联系,但是在我的内心深处,一直有怨恨,直到前一段时间见到他......可能真是太久没见了,我发现他真的老了,老到让我的心疼超过了怨恨。本来没打算送他,但是那天他像小时候送我上学那样把我送到学校门口上晚自习,听他说着熟悉的话,我一下子就心软了。”
罗永忆从不和别人聊自家事,但今天孟令谦的情绪自然而然地牵扯出了她的情绪,让她有了倾诉的欲望。
“毕竟他是你父亲啊。”
“是啊,我那天犹豫要不要去,早上本来都到了单位,一想到他的样子,还是心软了。我当时就想,不知道这样的告别还会有多少次,他虽然不是小罗永忆的爸爸了,但他还是我的父亲。”
“这么说,还真要感谢你那天的心软,不然可能咱俩也没有机会再遇到了吧......你还记得在那之前咱俩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吗?”
“最后一次......报考指导的家长会吧?很多家长留下来咨询,你没有,你好像一直都没留下来过。”
“怕耽误你下班休息。”
“那现在呢,现在不怕了?”
话赶话说到这了,罗永忆完全就是随口一问,可话一出口,她有些后悔也有些不好意思,这话......是不是有些暧昧?
“你觉得耽误吗?”令谦反问道。
罗永忆快走了两步又转过身,直视着令谦,嘴角浮上一抹浅浅的笑意,“我真的挺想说耽误的,但我经常教育学生做人要讲诚信,总得以身作则吧。”
令谦笑了, “那能不能再耽误你一些时间听听我的故事?”
“你说。”
令谦的讲述悠长而又细致,以至于本已到了罗永忆家的小区,却仍在里面绕了好几圈。他的那些人生经历、情感过往,很多细节他以为自己都忘了,可还是在讲述的过程中被想起。令谦从未这样梳理过自己的人生,那些或引以为傲或十分不堪的过往连同被这些过往塑造的他一并赤裸而又真实地呈现在罗永忆面前。
“如果,现在的我见到过去的你,应该不会成为朋友。”罗永忆顿了顿,微笑着继续说,“还好,我认识的是四十几岁的你。”
那一刻,令谦真的很想穿过时空的隧道去往那个县城,告诉那个三十六岁的自己,“别犹豫,去广州,你想要的都在那。”
没错,人生真的很残酷,这场对抗衰老和死亡的战役在起初的那一刻就已经写好了结局。可人生又真的很神奇,明知道结局是什么,却还是让人忍不住走上一遭,去创造一些悲欢,去经历一些爱恨。令谦想起小时候,令如看完《红楼梦》和他讨论,“哥,你说,为什么曹雪芹把判词都写好了,我明知道每个人的结局,可还是很想往下看呢?”他忘了当时给出的是怎样的答案,但现在四十七岁的孟令谦有了属于四十七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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