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同清冷月光一般的嗓音，却完全哑了，一点儿清亮的感觉都没有，沙哑的不仅仅是尾调，整个声带都像是被粗砺的沙石在喉管上摩擦过一样，粗糙的棱角磨过柔软的内壁，只留下难言而沉闷的艰涩。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话只说到一半就顿住了。

微颤的声调就像卡在喉咙口的锋利的石片，再多说一句，就会划破喉管，所以只能艰难地停住，悬于半空，咽不下，也说不出。

薛子清好不容易说一句话，还没头没尾。

可明舟就是奇迹般地能听懂她的意思。

“……”

明舟在心里叹了口气。

在薛子清作为“子清”和【Xue】的时候，她展现出来对于明舟的爱意和关心都是内心真实的情感流露，这一点明舟可以肯定，是做不得假的。

她说过，她是一个念旧的人。

薛子清那些做过的举动，陪伴过她的记忆，虽然披着不同的谎言藏着身份，但都是真实地留在了明舟过去的生活里。

刚来这个世界时，要说明舟过得不艰难，那是不可能的。

从虽然累但还算做着喜欢的工作，生活也无忧的社畜，到穷得只能吃清面，宁可面煮得生了点都要抠着天然气用的境地，还稀里糊涂替便宜父母背下一笔债，明舟也不是全然没有过落差感。

只是平时大多数时间都连轴转，忙得脚不沾地，让她没了去烦恼的时间。

有时候，明舟也会短暂地冒出“为什么是她遭遇了这一切”的不解。

系统说是来帮助她适应生活，但明舟初来乍到，什么都不了解，唯一陪着她的又是以前从来没接触过的造物，很多事都只能埋在心里，情绪也只能一个人消化。

【Xue】的出现，让面对这个世界尚且有些迷茫的明舟，有了一个可以宣泄的小口。

而子清小姐的存在，让明舟有了一个切实的陪伴。

加上那股强烈到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爱意。

……真是让人有点苦恼啊。

明明在这之前，她也只是一个对感情方面只会感到困惑，一点经验都没有的小白而已。

明舟捧着手里的水杯，感受着透过杯壁传来的有些微烫的温度。

她有自己的原则，做错事需要付出代价就是其中一项。

但她也不是机器人，能摒弃所有感情方面的影响，忘记那些对她而言称得上美好的回忆。

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明舟在心里问着自己。

她知道，自己需要做出一个决定。

在这种时候，明舟脑子里其实没有想太多东西。

要考虑的太多了，反而一片空白，无论是什么，刚起个头就断掉了，没法继续下去。

或者说，这其实是在告诉她。

别想那么多，遵从自己最直接的想法吗……？

良久，明舟做出了她的回应。

她喝了一口又有点冷掉了的水，让有些混沌的大脑稍微醒过来一些。

然后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了茶几上。

她看向依旧垂着头，手背用力绷紧的薛子清，张开了嘴

-

“把头抬起来。”

浑浑噩噩间，薛子清听到了明舟的声音。

深深掐进掌心的指尖，微微一顿。

连手背一次次绷出的青筋，都因为这句话，发愣似的松懈了一点。

也许是见她没有反应。

这一次，她加重了音调，声音里多了几分不容拒绝的命令般的口吻。

明舟再次开口，音调平稳沉着，却透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强势。

“我再说一次，把头抬起来。”

如果让薛子清自己来选的话，她是不会想抬起头的。

眼角的酸涩和呼吸的不畅，都让她越发固执。

可当明舟的声音传进耳里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