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摊,尚来不及换干爽衣物。
郎中先前路过庭院时,见得满地狼藉,又听得下人喁喁私语,念及连少爷平日为人,再一看夫人的颓丧神色,心里有了大致眉目,道:“这位小官人忧惧惊怒交加,加之落水,有风邪入体,倒头昏睡一夜便是,只是万不可再受寒。”
莫氏撑着椅背起了身,看床上的宝瑟儿并无大恙,才敢放心,尖尖食指戳着连天横的额头,咬牙切齿道:“畜牲,你好好地改悔罢!”
连老爷吩咐丫鬟取了干净衣裳来,例行公事教训儿子两句,便毕恭毕敬地搀扶着夫人回房歇息。
见双亲离开,连天横换过衣裳,大马金刀地坐在床尾,先是掐宝瑟儿的人中,见他柳眼紧闭,桃腮微鼓,粉黛褪尽,黄黄脸儿,倒是十分堪怜,两手不禁捏着脸蛋往外扯了一把,脸颊肉又弹缩进去,指腹触感幼腻腻的,比之连小妹的肌肤差不得几分。
他十七岁,或有十八岁?看上去却还是个孩子。
“醒了没?”连天横不过瘾,捏了两把,又用力揉搓了两把。
宝瑟儿皱着眉似乎要醒,连天横便去搀他胳膊,只闻怀里人喉咙里咯咯似有声,哇地一下,劈头盖脑呕了他一身的冰冷井水。
“宝瑟儿!”连天横又要发怒,那厢却头一歪,瘫软在床上。
连天横忍气吞声,不同这病秧子计较,自去打了水清洗,闹腾到二更天,府外梆子声也起了。他把手伸进被子里一探,摸到两只冷铁也似的脚丫子,连天横想起此时正值春暖,汤炉早束之不用,便坐在床边,捉起两只脚,扯了纻丝绵被包住,紧裹在肚皮上,两手按着,渐渐地也偎暖了。闹到这时,已是两眼惺忪,倚着床柱和衣睡去。
就这般肩膀抵在床边睡了一夜,直到天光,连天横被酸疼得醒了,目光扫到床上,那只小狐狸精正睁着眼睛看他。
四目相对,宝瑟儿脑袋却又偏到一边。连天横乜斜了眼,道:“怕甚么?我会吃了你?”
宝瑟儿抽了脚,蜷缩在角落,默默不知作何言语。
“教你跳你便跳,我教你咬着尾巴兜圈子,你也咬着尾巴兜圈子?”连天横手掌在被子上一拍,吓得他身子抽动。
见他真是受惊,连天横也有些自责,要去摸他嘴角的伤,甫一抬手,宝瑟儿便朝后躲,这一躲不知怎么,又惹恼了连天横,冷笑道:“你在姓李的跟前,也这般拿乔?他就着你,你便认他的好,我不哄你,就记恨上了?”
“我走了,”宝瑟儿低声道:“一夜不归,妈妈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