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看向亓弋,问:“去看过医生了吗?”

“看过了,没事。”

“连病历都没拿,骗谁呢?”海同深说着就按下了呼叫器,把医生叫进了病房。

“我同事刚才跟我一起抓捕时也挂了彩。”海同深根本不给亓弋反驳的机会,“主要是后背,医生你给他看看。他脸皮薄,你就在这儿给他看得了,别让外面的人知道。”

那医生点点头,拉上布帘遮住外面,对亓弋说:“衣服脱了我看看。”

亓弋虽不情愿,但也知道此时僵持拒绝并不是办法,只好顺从地脱了衣服。原本就被刀疤贯穿的后背此刻更是大片青紫,肩胛骨处甚至还有斑驳的皮下出血点,看上去更加瘆人。海同深知道撞那一下不可能没事,但没想到会这么重,这嫌疑人是真的亡命之徒,绝对下了死手。

医生虽然面上波澜不惊,但语气却难掩惊讶:“这是撞哪了?”

“砸墙上了。”海同深替亓弋回答道。

“你们警察是真够玩命的。”医生碰了碰瘀血边缘,做了简单触诊,道,“虽然看上去都是皮下出血,但还是得拍片子,不排除有内脏延迟出血的可能,必须拍,不许拒绝。你穿好衣服,正好门口有你们的同事,让他陪着你去,有任何不舒服的立刻来找我。”

趁着亓弋穿衣服的工夫,海同深悄悄朝着医生竖了个大拇指。

25

彭渤陪着亓弋去做检查,一路上都在挑起话题试图缓解尴尬,只是亓弋一直以最简单的回复应对着,就在彭渤已经词穷到准备闭嘴时,亓弋终于提出了问题:“你为什么叫海同深爸爸?”

彭渤立刻回答:“海支胸口那个伤是为了救我弄的。当时我刚上班没多久,碰上嫌疑人的时候直接傻了,要不是海支护着我,我直接就交待在现场了。嫌疑人那一刀离心脏就1cm!那是什么概念啊!就是海支为了救我这样一个生瓜蛋子差点把命搭进去。我的天,我当时就差给医生跪下求他一定要救活海支了,如果海支有什么事,我可真的就万死都没法弥补了。人家都说救人性命等于再生父母,那我叫他爸爸也没错吧?其实就连我爸妈都说了,要不是海支没比我大几岁,肯定让我认干爹以后给他养老送终了。”

“他对你们还挺好的。”亓弋说。

“好!那是特别好!我们每个人家里什么情况他都知道,他虽然平常不提,但关键时刻都替我们想着。而且他特别会共情,总之就是情商超级高的大暖男!跟了这样的领导真的是我们的福气!”

所以,是自己想多了吗?亓弋扪心自问,情商智商都这么高的人,如果真的要试探套话,会让自己发现吗?

见亓弋不再回应,彭渤连忙问:“亓支?你是不舒服吗?”

“没。”亓弋说,“一会儿你回去吧,我陪他就行。”

做完检查确认无碍之后,亓弋回到了病房,止疼药的作用已经让海同深沉沉睡去,亓弋拉了椅子坐到他身边,安静地凝视着这人的睡颜。毕竟是失了血,海同深的脸色有些灰白,唇色也十分惨淡,但仍然无法掩盖他优秀的相貌。

大抵老天就是不公平的,亓弋想。海同深有着背景加持,自身能力过硬,长相优秀性格又好,无论怎么看都是受老天偏爱的。自己却是肮脏不堪,在泥泞沼泽里滚了满身污秽的人。自己用十年黑暗行走和满身伤疤换来的现在这身警服,于海同深而言,不过是囊中之物。忠义与信仰,从海同深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是“伟光正”,是被人信任的;而自己……甚至都不配提起忠诚二字,即便自己曾经真的为了这两个字豁出过性命。无人在意,因为不值得被在意。这条烂命不过是别人功勋的垫脚石,死去才是最终归宿,活着反而惹人嫌。亓弋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当初牺牲的是自己而不是杨予然,或许能让所有人都开心。

晨光熹微时,海同深缓缓睁开眼,正看见亓弋坐在椅子上,头微微歪向一侧,靠住墙壁打盹。大概是后背瘀青的牵扯,他的背挺直僵硬,那样的睡姿明显很不舒服,以至于他在睡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