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菫抬头看他,他的眸光幽深,如浓墨一般,深的看不到底,静静地看着她。
“嗯?”
他沉沉说道,“我明日要去灵山守陵,一早便走了。”
幼菫的手指停了下来,松开了他的手,脸上的微笑凝滞,定定看着他。
这就要走了?
这么快就要走了?
那句话在脑海中又转了一圈,她恍惚问,“不是去西北吗?怎么要去守陵?”
萧甫山把她的手重新握回掌心,“京城可能有奸细,我若离京,他们定然会送信给吐蕃。让他们有所防备。我借着守陵转道去凉州,能多争取一些时日。”
金蝉脱壳,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大行皇帝算是死后发挥了一下余热吧。
她该为他高兴才对。西北的战事又多了一分把握。
幼菫笑了笑,“好,您去吧!”她起了身,也不看他,“妾身给您收拾几套夏衣。”
萧甫山看着她蹲在地上忙活,拿出来的衣裳却都是些秋装。
他以往每年都要去西北打仗,每每都是走的无牵无挂,没生出过什么不舍来。他这人本就是薄情寡义的吧。
可今年却是不同,他这几日莫名生出离别情绪来,有些患得患失。
他喟然长叹,拉幼菫起来,“好了,先别收拾了。”
他将幼菫搂在怀中,紧紧勒着她的腰身,似要将她的腰折断一般,他沉声道,“我尽量早回来。”
幼菫头埋在他胸膛前,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母亲!”
房门被砰地推开,永青满头大汗地闯了进来。
“母亲,我捉了只蝉!”
他皱眉看着母亲从父亲怀中出来,眼圈通红。
他迈着小短腿走到萧甫山面前,一副要为母亲讨回公道的模样,“父亲,你又欺负母亲了是不是?”
萧甫山皱眉与他对视,一大一小互不相让,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满。
幼菫失笑,他们俩着实很难和平共处。
萧甫山没有在木槿园待太久,便去了外院,他还有很多事要安排。
他再回木槿园时已是凌晨,连续两日未睡,两眼已是熬的通红,眸子里都是血丝。
他放轻脚步进了内室,内室夜明珠发出幽幽亮光,拔步床上透过纱幔,隐约可见幼菫侧身朝里,蜷着身子熟睡。
他走到床边,掀开纱幔,静静看了她很久。
她的呼吸虽则绵长,却是气息不稳,她不想告别,便罢了。其实自己也见不得她哭的样子。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
幼菫缓缓睁开眼,回头看着空荡荡的内室,似乎一下子空阔了许多,复又将脸埋在了枕中。
院中沉香拿着两个包裹等着,见萧甫山出来,把包裹递给他,“国公爷,这是夫人替您准备的行囊。”
萧甫山接了包裹,有一个特别鼓,掀开看了看,里面赫然是一大包香辣牛肉干和几副手套。
他脸色微动,她怕是一夜未睡,那双幼嫩的手也不知成了什么模样,“照顾好夫人。”
沉香福身道,“奴婢晓得了。”
萧甫山回头看了一眼内室,阔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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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举行了隆重的丧仪,梓宫起灵,迁往灵山帝陵。
忠仆朱全追随先帝而去,自缢于房内。又有数名妃嫔,愿追随先帝,自求殉葬,自缢身亡。
皇宫内的权力更迭,已经悄然开始。
其中的真相如何,又有谁会在意。
他们在意的是,如何在这新的变化中,寻求机会,谋取最大的利益。
送葬队伍浩浩荡荡绵延数里,纸钱如雪片飞舞,哀乐悲凄,哭声震天。嗣皇帝及百官同行,萧甫山身着戎装,肃穆威严,骑马护在左右。
京城满城尽是缟素,百姓列于路边跪地相送,悲声痛哭。
在百姓心目中,大行正德皇帝是个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