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题下,马长河家门口被蹲守的各类自媒体包围,树上,对面饭店里,邻居家房顶上,如果拍到他们的脸就可以最大地博的流量。
金煊穿着防晒衣,将拉链拉到鼻子下,戴着墨镜,静静看着这一切。
或许很快,舆论会翻转,另外有一波人跳出来说:不要用少时经历痛苦,沉湎在自我悲戚里,这样是弱者叙事。
Whatever,不重要了,甄奥死了。
吴垚推开了王婆婆家的门,他把一叠保险合同递给她,告诉她,“甄奥出国留学了,他给你买了一份养老保险,你每个月可以领取大约 6000 金额的保险金。重大疾病的保险也买了,看病的保险公司提供陪护,住院请护工,也提供费用报销。”
“婆婆,你有什么问题联系我们。”他把他和金煊的手机号码输入老年按键机的紧急联系人,她手机里“0”号紧急联系人号码,吴垚也和自己手机里微信好友“甄家乐”的手机号比照了,就是甄家乐。
“婆婆,0 号联系人是谁啊?”
“我孙孙,王乐伽。”
一直用王乐伽留下来的手机号的人就是甄奥。
1 号联系人是甄奥,2 号联系人是吴垚,3 号联系人是金煊。
王婆婆看着吴垚的脸,“小伙子,你有点眼熟?”
吴垚扯了扯口罩戴好,“咱俩第一次见,婆婆,我是保险公司的,之前没见过你。”
国内保险是不可以非亲属投保的,甄奥买的是香港保险。他省吃俭用,做男模陪酒,借高利贷挨打,白也好,灰也好,支付了接近百万人民币的保单。
“你见到我奥奥孙孙了吗?”王婆婆拄着拐杖问他。
“婆婆,我刚才给你说过了,他出国了。”都在一个村子里,王婆婆很快就会知道甄奥自杀的消息,但是这个信息,不由他们来告知,能瞒多久,瞒多久。
“小伙子,婆婆给你倒杯水喝。”
“好。”
趁着王婆婆去厨房倒水的间隙,吴垚翻出了王乐伽和甄奥生前都住过的这间卧室里的塑料笔记本,金煊交待过的“印着迪迦奥特曼,密码锁我掰坏了,照片在笔记本后面夹着,别漏掉。”
他把笔记本塞入工装裤裤兜,喝了王婆婆泡的蒲公英花茶,与她闲话两句告别她,来到桃花树下。
金煊已经找到了王乐伽的骨灰坛子,并且挖了个深达两米,宽一米的大洞,她把甄奥的骨灰也放了进去,两人一起填土盖好。
树下泥地上烧纸钱的铁桶已经摆放好,金煊把笔记本接过来,撕下纸张投入火桶,如果这个笔记本被有心人拿到,甄奥一切泼向自己身上的脏水就白费了,人海汹涌,人口如刀,阴谋论的传播最快,最吸引人眼球。
最后她把初中毕业合照掷入火海,看着两个少年的脸在灰烬里燃烧,火焰将他们吞噬,又将他们融为一体。
两人单独的合照也投入了火桶,照片背面娟秀的字体露了出来写着一行字:“伽伽,咱俩天下第一好。”
金煊“噗嗤”一声笑了:他真的十几岁就开始哄人了。受了多少苦,才会嘴这么甜。
桃花已落尽,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鸩鸟羽毛与桃枝上细小枝丫相交叠,远望像是绽放了红红黄黄的花朵,青年甄奥短暂的二十岁生命,在此结束,为了复仇,他蛰伏了六年。
火焰燃尽,纸钱金元宝全变成灰烬,金煊坐在桃花树下,她说,“吴垚,我给你讲讲甄奥的一生吧。”
“好。”
他从兽胎里孵化成人体,他像一个孩子一样读书,被徐新寄养在马家村,如果没猜错,他被王婆婆照拂,徐新支付王婆婆费用。他和王婆婆家孙子王乐伽一起长大。
王乐伽父母早亡,与外婆相依为命,他受到了同村少年马如天的霸凌,可能不止他,还有马家其他同辈兄弟,不过这是猜测,确定马如天的霸凌是无疑的。王乐伽害怕婆婆担心,所以不敢告诉她,又或者是惧怕马如天的恐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