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萝探了探鬓发。

从裴怀慎那里逃跑后,她一直是自力更生扎头发。问题在于这头发又厚又长,扎高马尾都很费手,稍有不慎就散了或歪了,英姿飒爽只存在于想象。

萧玄舟含笑道:“我不熟悉女子发髻,但束发尚可。”

他以为他已经表现得足够喜爱她。

显然在她心中并非如此。

“你……”

她倏然避开他的目光,本已放下的勺子再度持起,毫无章法地在碗中拨弄,一目了然的慌乱,“让我再想想。”

萧玄舟按住她的手背,没有多少力道,近乎牵引,将碗碟从她手下移走:“好。”

萧玄舟俯身,将随着她转头动作飘洒的发丝再度收拢。

尹萝“唔”了一声:“还好吧。”

萧玄舟的动作轻柔细致,没有不慎扯痛发丝的意外,指尖穿梭发间带来阵阵酥麻感,即便不困都有近乎昏昏欲睡的放松。

发型乍看还是高马尾的样式,束发处做了简单盘发。

尹萝去镜前看了看,比她自己扎的好多了。

“有一点。”

尹萝放下手。

萧玄舟便起身,站至她身后。

修长干净的指节捞起一捧缎面似的长发,露出颈后泛着绯色的肌肤,大约是衣料并不习惯;往下没入深处的地方,能看到一点青痕。即便她在病中,浑身上下也无一处不精细妥帖,如今穿着装扮素雅平平,身上偶有磕碰的青红痕迹,面上瞧不出什么,可藏着的地方仿佛全是委屈。

像她这样,怎么能在外吃苦呢?

“谢谢。”

尹萝起身,肩膀却被按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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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温丝丝缕缕地渗透传递。

萧玄舟拢住她的发,仍然忽视不了那抹绯红。

伸手,指背轻触。

蜻蜓点水的力道一触即分。

尹萝肩膀轻颤,猝然回首,雾蒙蒙的眸子尽是茫然。

“这衣服的料子不大衬你。”

萧玄舟无意再次看向她颈后,“他以为公主会看在多年情分忍下去,王权更迭有时也不必赶尽杀绝。他真要两全,就不该让公主知道,他是这么想的。”

“所以质子的回报就是攻打她的国家?”

尹萝撇嘴,“这样的爱不如不要,何况他也只思念了数年。”

萧玄舟道:“质子思念成疾,数年后便撒手人寰。”

“……”

尹萝憋了一小会儿,“那他也坏。”

镜中倒映出他们二人的模样。

身形贴近仿若依偎,对镜梳妆静好可称璧人。

萧玄舟取了根玉簪固定,少见的朱砂色,漂亮得像宝石。

尹萝伸手碰了碰,冰冰凉凉的。

“相思玉。”

萧玄舟失笑,将她散落的发顺了顺,附和道:“嗯,确实是很坏的。安国容纳了他,他却不能反过来包容,让夹在其中的公主情何以堪。”

只要不站在萧玄舟的对立面,不以谈判的角度与他相处,他的天罗地网便立刻化为细密无声的春雨滋润。

尹萝完全相信,假使让他用完全相反的观点,他也能说出道理来。

尹萝有意道:“如果质子都想要,应该怎么做?”

“质子从一开始就是都想要的。”

萧玄舟低声细语地介绍,“百年前安国公主下嫁敌国质子,质子蛰伏多年重归故国登位,剑指安国,公主听闻即将开战,留下一纸和离书与定情玉佩毅然回国。质子急信命将士沿路设关卡,在边界城池将人拦下,问公主如何才能相信他的真心,是否非要剖心以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