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办法,只能去书房寻她,解萦还在看医书,君不封不清楚解萦这医书究竟有没有看进去,他只是很自然地牵了她的手就要带她走。解萦虽然看起来有些不情愿,但也乖巧地跟在他身后,任他牵着,回了卧房。
和她一并坐到了床上,君不封伸手戳了解萦一下。
“又跟大哥闹脾气。”
“我没有。”解萦的回应很是有气无力。
君不封板起了脸孔:“既然没有和大哥闹脾气,那大哥今晚抱着你睡,你不准躲。”
解萦打了个寒颤,小小地点了点头。
两人在密室耳鬓厮磨了大半年,一夕回到地面,解萦居然手足无措到不清楚自己的双手应该放在哪儿。还是君不封相对冷静,他面色和缓,姿态慵懒地侧着身子,煞有介事地盯着解萦看。解萦心虚,试图捂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她,可手心触及,一片潮湿。
“大哥……”
事到如今,君不封也不再去想自己究竟是恨她更多,还是爱她更多。看她看得久了,泪水也就自然来了。解萦遗忘了酒后的失言,还在扮演那个镇定自若的幻象。而他看清了一切过去与未来,却为了她的自尊,不去戳破她的梦。
他恨她的决绝与倔强,恨她明明如此渴求他的爱恋,却仍在自暴自弃地折磨自己,不肯回应他的示爱。他同样也恨自己,恨自己没能早点领会到解萦最深的渴望,最终让这一切流向了抽丝剥茧的解密,他明白得太晚,而他的自以为是最终将解萦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地狱。也许从他提出自己要离开的那一刻起,他就应该先问问她怎么想。问她如果一切尘埃落定,她还愿不愿意跟着他浪迹天涯。如果他去搞杂耍,那她就去讨打赏,他们兄妹还是能做一对儿高高兴兴的江湖艺人。
他总是以一个抚养者的姿态,站在高处为她划定他自诩她应该走的道路,可是他从来没有真正停下来问问她,小姑娘究竟想要什么。即便她说出了自己的渴望,他也没想着背后的原因,他只是劝诫,只是逃。被抓回她身边,他也没试图问过她,有了仇枫那样年轻英俊的少侠作陪,为何她还是需要他的陪伴。在她崩溃的时候,他只在意自己的痛苦,在她抗拒的时候,他居然在纠结她是不是不再爱他,他任由她的异常发展壮大,却从来没鼓起勇气试图唤醒她。
他早早把她当成一个无法被世人接纳的疯子,只有自己身饲魔鬼,才能永葆他人安康。他受她的豢养,始终把自己放在与她不甚平等的地位里,或低或高。可却从来没有试图站在她的位置上为她着想,哪怕一瞬。
他的所有“为了你好”,归根结底,是为了“自己好”。
解萦一直都是当初那个敏感卑怯的小女孩,她自始至终没有变过。因为脆弱无力,所以狠辣恶毒,越是一无所有,越要倾其所能。女孩一路作孽而向善,他看到的是那个映在墙上的强大的影,他臣服于她的狠厉,醉心于她的温柔,他所幻想的一切都基于她给予自己的迷恋,可他似乎也忘了,他所看到的,也不过是一个映射出来的假象。她已经在深渊里凄声向他求救了太久太久。他没有听到。
最恨她的时候,君不封讥嘲两个人的故事就是农夫与蛇。他自己识人不清,而解萦忘恩负义,不识好歹。
可农夫与蛇本就是并行不悖的两类物种。无法言语的蛇,还能怎样表达自己对农夫的喜爱?
蛇有蛇道。
她只能死死咬住他,借着牙齿的毒素让他动弹不得,再一口一口吃掉他。
这份爱固然畸形,但这就是她能给他的爱。
爱本身又会有什么错呢?
那已是他这一生拥有的最为澄澈透明的依恋,像水晶一样珍贵。
可他在她小心袒露真心的那一刻,就彻头彻尾地否定了她的全部。
如果还有足够多的时间与机会,他会耐心地抚平她的不安,弥补他因为短视对她造成的伤害;他会引导并维持她的喜好在一个可控的范畴,他和她一起探索刺激未知的喜悦。他会守护照料她一辈子,让她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