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的包围里甚是自得,和眼下的心境并无不同,想到这里,解萦心中的怅惘也不似适才强烈,周身浸润在暖流里,她竟无端头晕目眩。
处理完手中的食材,君不封端着煎好的药回到卧房,只见解萦身子歪在一边,还在昏睡。他唇角微扬,随手替她理被褥,却见一摊水渍从她身下隐隐晕开,床褥已尽数湿透。
第三十五章 念恩(一)
解萦产期将至,君不封又终日被晏宁提点,此情此景,他不至于不清楚是什么情况。慌神了片刻,君不封赶忙托得闲的邻家乡亲去请稳婆和晏宁,而自己守在解萦身边照料,寸步不离。
眼下正值除夕,是人们辞旧迎新的好日子,就是稳婆也不见得能在第一时间到位。芜杂的思绪搅得君不封心烦意乱,他为解萦徐徐输着真气,不时将她拥紧,气息紊乱地吻她杂乱的发,希望昏迷中的女孩能给他力量。
也不知等了多久,时间就像一下延伸了数百年那么长,周遭依然人声鼎沸,他们的小院却门可罗雀,稳婆和晏宁还没到场,解萦却身体一抖,兀自醒了。
久居病榻,她身体的一部分感官渐趋麻痹。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在体内作祟的零星疼痛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仅是伴随的脱力与虚弱。现在亦是如此,她整个人倒在君不封怀里,大哥从身后支撑着她,稍有动静,男人的手就赶紧牵住她,她能感受到自己身下潮湿,小腹抽动,痛感却稀薄,仿佛远远悬在天边,只是系着根又长又细的线,依稀昭示着她与痛之间的关联。
君不封杂乱的吻不时落到她额间,是絮絮地丫头不怕,大哥会在身边保护你。她在熟悉的气息中闭上眼睛,想笑,又有些笑不出来。大哥的怀抱依然是温暖的,却不似往日那般灼热,仿佛沾染了她身上的寒凉,肌肤相贴间,她能感受到的,反而是他因她而生的涔涔冷汗。
孩子正在迫不及待地脱离母体,解萦能感受到它的喜悦,受这种喜悦的感召,她似乎也恢复了不少气力,可以驱使着身体,去做一些她应做的事。
她轻轻地握住男人的手,侧过身亲他的耳朵。
君不封一直在强颜欢笑,但她知道,此情此景,他比谁都要怕。得了她的吻,他勉力维持的体面就更是摇摇欲坠了,男人颤抖着,很没出息地呜咽了一声,还在试图微笑,却无端多了股如丧考妣的悲壮来。
解萦无可奈何地弹了他一个脑蹦,轻笑道:“我虽没生过孩子,但这些年经我手出生的孩子也不少,也算见识过大风大浪,和那些要命的情况相比,我的事,算不得什么,犯不着哭丧着脸。你看,我一个产妇都很镇定,倒是大哥不要太怕才对。”
君不封默然不语,只是闷闷地哼了一声,将她拥得更紧。
在解萦温声细语的陪伴下,等待似也没那么难熬,似是过了片刻功夫,院里就有了鲜活的热气。
晏宁的医馆在战时收留了不少无家可归的难民,战争结束后,也有一部分人就此留在了巴陵,依然暂住在医馆,帮司徒清和晏宁做事。在彻底不能下床之前,解萦依然会终日在医馆义诊,留在医馆的诸人都受过她和君不封的不少照拂。相熟的妇人们得知她今日生产,纷纷抛下了手里的活计,跟随晏宁而来。宅院被意想不到的热闹侵占,稳婆也与晏宁一行人同时赶到。
人齐了,一切流程就有条不紊地推进开来。晏宁和稳婆从君不封手里接手解萦,分别查看她的情况,帮忙的妇人们则七嘴八舌地合力将君不封赶出卧房,美其名曰,男人参与妇人产子“不吉利”。君不封本是不信神鬼之说的,可解萦的情况不同,单就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已是让他无从呼吸的重压,更不用提那随之而来,隐隐延伸的,让他不愿想象的黑暗未来。他只得提心吊胆地扒在门前,听屋里的动静。
屋里开始还算风平浪静,突然听得一声又尖又细的痛嚎,那是解萦的呼喊。君不封周身仿似招了重击,还未反应过来,已经疼得流了两行泪,他的小腹坠坠得痛起来,不似平常的腹痛,倒像是两柄钢刀直直插进其中,瞬间搅动得他痛不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