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那天勇闯产房的事迹,也成了妇人嘴里口口相传的美谈。寻常男人嘴里晦气不吉利的生产过程里,君不封抱着他的妻子在哭。
不少人羡慕他与解萦恩爱甚笃,又知解萦如今身体破败,倒真有几个妇人应了医馆的号召,自愿上门,轮流替孩子做奶妈。托这些好心人的福,君不封得以稍加解放,不用再挨家挨户腆着脸为女儿讨口奶喝。
在无法折磨大哥的岁月里,清醒时,解萦总在看大哥和孩子。
君不封尽可能让自己和女儿始终出现在解萦的视野范围内,晏宁也放心不下她,索性将半个医馆直接开到了解宅,直到深夜才回医馆入睡。
解萦的情况一天天恶化,曾经被药压制的疼痛也逐渐冲破封印,每日毒发动辄折磨得君不封生不如死,苦不堪言。每每疼到心神恍惚时,他总是庆幸自己向燕云求了缠魂引,不然看妻子在昏迷中病痛交加,而自己根本无能为力,这种痛苦,远比现在加诸己身的苦痛难捱千倍,万倍。
解萦的身边离不开人,女儿也是。君不封拖着一身疼痛,终日衣不解带地守在解萦身边,同时分神照料女儿,就甚为吃力。许是母女连心,自解萦毒发之后,本来乖顺爱笑的女儿动辄哭闹不停,深夜尤甚。解萦虽被君不封分走了身上的病痛,但毕竟是毒发,每日清醒的时间有限,夜里是她难能休憩的好时间,君不封怕女儿的哭闹打扰到她休息,夜里提心吊胆,根本不敢睡,女儿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前去照料。来回数次,熬到天明。待到女儿那边尘埃落定了,他还没休息一刻钟,愈演愈烈的疼痛便将他从昏睡中唤醒。
昏迷中的小丫头浑身冷汗,颤抖不止,而他在疼痛中蜷缩着拥紧她,泣不成声。
接连操劳了数日,君不封病倒了。
晏宁早早来问诊,没进宅院,就听见婴儿啼哭不止,这哭声与他平时习惯的哭声不提供,格外沙哑。他赶忙施展轻功,飞入院内,踹开卧房,只见夫妇两人纷纷昏迷不醒,而婴儿许是长时间未能喝奶,俨然哭到声沙。晏宁抱着女婴,拍了拍她的小后背,确定夫妻俩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这才手忙脚乱地温了碗奶水,给女婴慢慢喂。将周遭安排妥当,晏宁让周遭担心夫妻俩情况的邻里们帮忙拾掇了生活所需,叫来一辆马车,把他们一家三口,带到了医馆。
君不封是积劳成疾,晏宁给他喂了些汤药后,他很快在令自己痛不欲生的苦痛中苏醒。醒来发现自己与解萦躺在陌生的床褥上,他本能警惕,进门查看情况的晏宁堪堪被他的掌风打了个正着。兄弟二人一对目光,都是清一水的沉重,君不封苦笑着收回手,任由持续的疼痛攫住他的心神,待疼痛如潮水般褪去,他神魂归位,一瞬察觉了违和。周遭太安静了,气味也过于纯粹。如果不是还能闻到自己身上持续散发的奶味儿,他简直要被这种安静迷惑,忘记他根本还活在一个陀螺般转动的喧闹地狱中。
“孩子她……”
“放心,司徒正帮忙看着呢。你说说你们两口子,一个毒发一个病倒,留一个小丫头片子嗷嗷待哺,今天进门可给我吓了一跳,还以为你们……我寻思,这一大一小身边都离不开的人,与其我天天上门义诊,不如把你们仨直接领我这里,多少能替你分点忧。你和解萦就安心住吧,小朋友住在隔壁我和司徒的屋里,横竖离不了你们夫妻太远。我和司徒帮忙照看孩子,你好好照顾师妹,这就够了。”
晏宁随即嘱咐让君不封再回家一趟,来时匆忙,他只带了些刚需。君不封毕竟是操持全家的男主人,显然比他懂这一大一小更需要什么,君不封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从医馆讨了匹马,快去快回。最终赶在解萦苏醒前,回到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