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人生中最幸福快乐的一段岁月。
他与茹心站在河畔赏景,回过头来,年轻的君不封正一手夹着一个孩子,带着他们转圈玩乐。孩子们天真烂漫的笑声感染了他,他牵着茹心的手,聊了许多对未来的设想。
那是他最后一次向她提亲。
记忆里的女人说,都说抽刀断水水更流,很多事强求不来,我们不妨来打一个赌,你以气御剑,只要能分开河水,阻断奔流,哪怕一瞬,我就嫁给你。
他说,这有何难。
可他试了又试,精疲力竭,也无法在奔流中劈出一道断崖。
后面,还是她噙着泪劝他,不必再试了,这是天命,他们的姻缘,时机未到。
他不信天命,还欲再试。
她说,再等几年,再等等吧,等我到二十八岁,我就嫁给你。
他不解,为什么一定是二十八岁?
从十七岁起他就在向她求婚,这么多年过去,她始终搪塞。
后来,燕云的记忆告诉他,奈何庄女子要活到二十八岁才能离开组织。
她没能撑到。
这一次轮回,两人还是望着河流奔涌,身后依然能听到孩子们无邪的笑声。
他还没来得及在梦中告诉她,不封与一个他们都意想不到的女孩成了家。
他讲着此前同齐庄主一行获悉的婚宴趣事,又说,其实很多年前,他就在想,等到他们成亲后,要是也有一个像解萦一样聪慧活泼的女儿,该有多好。在这小妮子没对不封下手前,他一直羡慕老友的福气,他一直想和她有一个女儿。
茹心吃吃地笑起来,她说,小竹子,我们打个赌吧。
他的梦境终究是顺着记忆徐徐推进了。
梦境轮回了数次,他亦尝试了数千次,河水依然奔流。
“这一回,我们换个赌约。”
他惊讶地抬起头。
“只要能分开河水,阻断奔流,哪怕一瞬,你即刻从梦中走出,你我不复相见。”
他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在心里大喊着不要,求求你不要,我一直知道这不是梦,是你,是你一直在梦里陪着我演戏,求求你了,让我继续同你走下去吧,求你了,求你了。
可梦境不会因为他的意志停止,该发生的一切都会发生。
林声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举起佩剑,而茹心的手适时缠上来,握住他,将更为阴寒冰凉的气劲灌进他的佩剑之中。
这一劈,水花四溅,瞬息成冰,河面冻结,河水中间被他劈出一道小径,周围的一切成了静止。茹心点了他的穴道,笑吟吟地穿过小径,抵岸的那一瞬,寒冰破碎,化为齑粉,河水奔流向海,她霁色的身影随之消散。
他听到她对他说
“替我照顾好我最好的朋友。”
林声竹陡然从梦中惊醒,神智是久违的清醒,这是他第一次从似梦非梦中醒来,亦深知自己再也无法回到那令他沉溺的混沌。
身边的女子早已直起身体,警觉地按着袖间的利器。见他抚着佩剑,赞许地挑了挑眉,低声道:“醒来得倒是及时,外面似有贵客来访。”
这一趟西行前途未卜,危机四伏,往前的每一步都是步步惊心,十之八九有去无回。他们默认这是一趟送命之旅,只是不知会死在何处。
长剑断水水自流,人力如何敌得过天命。但梦里,茹心让他目睹过奇迹。
“贵客既然来了,又不现身一见,那就杀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宵小之徒。”
他提起长剑,飞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