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选择入教是因为收养我的奶奶是教徒,她为上帝贡献了一生,所以我为了报答她,也答应将我的一生贡献给上帝。但实际上我受洗之后不久就产生了流浪的想法,教堂给了我肉体和灵魂的庇护,我得以安顿,但我心中的困惑在不断放大,我向上帝询问,但仍然无法直视内心,刚好这里的两位老先生的女儿来祷告,我听说了这座教堂的事情,就申请来接管了。”
虽然这段话文绉绉的,但计江淮有些明白了,一开始他以为车侑英独守这里是为了守护这一片神的福光,即使没有教徒也心甘情愿,但车侑英有时候并没有别人看来的那么慈悲和虔诚,他的献身只是为了报答修女奶奶的养育之恩,并不是完全地对上帝一片赤心。
日积月累的质疑和疲倦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这里罕有人至,反而是车侑英最理想的疗养地,他有足够的时间看清自己的内心,车侑英需要先诚实地接受自己的真实想法,再去思考自己和上帝的联系.。在这里他不需要强迫自己去宽恕别人的罪过,他既是听从告解的神父,也是给予自己宽恕的忏悔者。
车侑英惭愧地笑了笑,说:“我可以说是为了一己私欲才来到了这里,上帝也清楚我的罪过,所以我要以赎罪来悔改。左丘章一酿下的恶果是人为的,我不认为这是上帝给我的考验,他会在自以为是中自食其果,而我会借助他来擦亮眼睛。”
阴雨天的夜晚降临得特别快,甚至没有明显的黄昏,灰色的天一往无前,便到了黑夜。
车侑英起身把教堂的灯打开,灯光透过天穹的圆形窗户,成为了雨夜中微弱的月亮。
计江淮忽然问他:“我可以向你告解吗?”
车侑英停住了,他的眼瞳是浅棕色,远远地看去,特别清透又澄澈,车侑英说:“可以。”
教堂里有告解室,就搭在角落里,是一个木制的小棚子,大小像衣柜,两扇门都有雕花的镂空,一扇门坐进忏悔者,另一扇门坐进神父。因为太久没用了,车侑英想去拿块抹布擦一下灰尘,计江淮却阻止道:“我们上去吧。”
其实告解的形式并不那么重要,坐在舒适的沙发上聊天也是个好的选择。计江淮自从穿上义肢之后走路便很轻,不再有拐杖的“咚咚”轻响了,车侑英不知道他是习惯性走得那么安静还是他太虚弱导致的,计江淮上了二楼,他进了自己的房间,车侑英想开灯,计江淮却捂住了开关,窗户里微弱的光让他的脸在黑夜中望不见,再把房门一关,房间内就更加寂静。
车侑英的心有些悬起,他放大眼瞳追寻着计江淮的身影,计江淮走到了床边,于是车侑英也走过去坐在了他的床上,车侑英没有感觉到床垫有除他以外的重量,紧接着腿上拢来一阵热,计江淮坐在地上,将头搭在了车侑英的腿上。
车侑英不喜欢这个氛围,他把手规矩地放在身后,说:“你坐起来吧,我们面对面。”
计江淮摇了摇头,他枕着车侑英的膝盖,说:“这样我更舒服一点,就这样吧。”
远处的河面有星星点点的泥沙船灯光,车侑英将手放在了计江淮的头上,计江淮不自觉地仰头蹭着车侑英的手心,车侑英感觉心情很复杂,这昏暗的场景和暧昧的肢体接触让他回想起了跟左丘的夜晚,那时候他也是这样不知所措。
车侑英咽了口口水,问道:“你有什么想要忏悔的吗?上帝永远愿意倾听你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