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江淮在车侑英这里待了一个半月,这一个半月里发生了太多事情,先是香水瑶遭遇车祸的噩耗,又是案件销声匿迹,还经历了自杀和送医抢救,计江淮忙于感受痛苦,都忘了自己被送来这里只是暂时的,左丘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得到安息,在让计江淮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左丘在准备着什么,所有人都不得而知。

左丘的说法是:“你以为他有精神病就不用还钱了吗?你是不是忘了他还欠着六百万呢。”

计江淮的身体一颤,他的人生只过了27年,这六百万的欠债却像会伴随他的一世,他无论做什么工作都是杯水车薪,左丘提起欠款的事情,其实就是在勒紧他的项圈。

平静的日子在倒数,他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的,或许是一周后,或许就在明天。计江淮不想再麻烦车侑英,他不会期待车侑英能给他提供金钱帮助,这是他自己的债务,车侑英没有必要因为他而又被左丘套上一层枷锁。

车侑英也很焦虑,左丘完全就是把他当成寄托所,左丘把人折磨得发疯,就把人送来他这里疗养,等人恢复好了再带走继续折磨,车侑英在无形之中成为了左丘的帮凶,左丘在利用着他的温柔和善良,不知道这一次计江淮被带走之后会被蹂躏成什么样,更悲观地想,没准这是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计江淮了。

车侑英在一瞬间想过两个人一起逃走,只有一个人或许成功率不高,但两个人互相照顾的话,没准还有一线生机,逃吧,逃到另一座城市,一个冥塔触及不到的荒漠之地。

车侑英一次次地拒绝着左丘的到来,他说计江淮的精神状态很差,硬来只会导致更坏的后果。左丘知道车侑英在故意拖延时间,但也总是会听话,听从他的“再过几天”,就此过了很多天之后,车侑英和左丘都知道“再过几天”这个借口已经毫无价值了。

冰箱里的菜已所剩无几,车侑英去村子里的菜市场买菜,他临走前问计江淮想吃什么,计江淮想了想,说:“想吃炸鸡扒,那种脆的。还有番茄炒鸡蛋。”

车侑英说:“好。”

车侑英总会满足计江淮的食欲,毕竟每一餐都可能是最后一餐,计江淮会大口大口地把饭菜吃光,连汤汁也全数喝下,他在吃到喜欢的菜时,脸上才会有一丝放松。

车侑英离开了,独留计江淮一个人在屋内,他坐在沙发上忐忑不安。前几天他们还在冷战,现在好不容易和解了,他刚高兴不久,就得知了左丘准备将他带走,这种没有确定日期的约定反而最让人害怕,让人每分每秒都惴惴不安着,左丘是个随性又恶劣的人,他肯定知道自己的行为预告会给车侑英和计江淮带来怎样的心理压力。

计江淮不安的时候会在客厅里乱转,小小的客厅走几步就到头了,他望着车侑英的房门出神,车侑英从来都不锁房门,也不避讳让计江淮随意进出,计江淮回头看了一眼楼梯,车侑英现在应该已经到菜市场了,还有起码一个小时才会回来。

计江淮走进了车侑英的房间,车侑英是个自律的人,他的房间便也很整洁,每样东西都有固定的位置,即使是随手放的物品都不会特别杂乱无章。计江淮喜欢观察别人的卧室,卧室是屋主内心的具现化存在,从物品颜色和摆放位置上都能推断出屋主的性格,是一种安全又隐蔽的了解别人的方式。

房间的一面墙上摆着书架,书架上摆着几本厚重的资料书,有的是俄语,有的是英语,只有少部分是中文,车侑英从事翻译的兼职,每次出版社寄来的原文书他都会好好收藏着,计江淮看不懂书名和内容,书中又鲜少有图片,他翻了几本便无趣地放回去了。

计江淮注意到在书架的角落里有一本特别皱的书,书脊还有翻出来的毛边,计江淮好奇地将书拿出来看,发现那其实是一本日记本,文字全是俄语,字迹工整,连笔和打圈都赏心悦目,看这晕染的痕迹像是用钢笔写的。计江淮翻了几页,能看懂的只有日期,这是从十五年前写至九年前的日记,并不是每一天都有写,日期的数字是随机增加的,有的页数里还夹着花瓣和树叶的标本,偶尔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