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哄人的架势,拱手一礼,依稀是当年初遇的意气派头。
“湘君大度,莫与孤计较。”
“哼。”
皇后神色稍霁,嘴上仍不服输,刺他一句。
“你被少女美色迷昏头,哪里还惦记你我旧年情谊?”
本是故意冷言,意在令陛下多同她服软,岂料,陛下眼眸微转,竟没否认,指尖摸了摸鼻头,双手一摊,无奈耸肩,回之浅浅一笑,坦然认下了这个指控。
皇后一颗心不由往下沉。
恰逢太子来探望皇后,陛下顺道考校他功课,又留下与妻儿吃午膳,这才回了昭阳殿。
贵妃没醒,只是嘴里一直唤:“阿娘。”
“娘娘想家人了?”
我同行香闲话。
行香忧心忡忡替贵妃擦汗,叹口气,没说话。
陛下来了,行香自觉让出位置。
“幼怜?幼怜?”
他轻声唤贵妃。
贵妃似有所感,叫了一声:“阿染。”
我好奇抬眸,蓦然瞧见陛下骤然激动的神色,他握住贵妃的手,忙应:“好孩子,孤在这。”
陛下潘姓,单名一个染字。
只不过,贵妃入宫三月,从不闻她唤陛下名讳。
此番生病,倒是露了真情?
我自顾揣测。
索性,有医术精湛的太医照料,贵妃的身体很快好转。
只不过,她病了一场,醒来后,又恢复原本的性情。
是这样的,我先前不是说过她胆子很小吗?
三月前,她入宫途中,不慎跌破脑袋,因此有幸成为本朝第一个被抬着进宫的后妃。
她今岁不过16,正是青葱之年,突然离了故土与家人,随陛下千里迢迢进了王宫,面对陌生的环境,她惶然无助。
失了记忆,只认得贴身伺候自己多年的行香,于是,整日只赖着行香,对陛下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大龄丈夫很是抗拒。
那时候,陛下只好耐着性子去哄她欢颜,让她逐步亲近自己。
花了三月的功夫,才得以如愿,岂料,一朝回到解放前。
甚至,更严重,贵妃整天把自己缩在一方红木方箱子里头,不肯出来见人。
我实在不解,“娘娘也不怕憋坏自己?”
贵妃严肃着一张脸,竖起食指在唇边,“嘘,别讲话,不然就要被陛下发现了。”
我莞尔失笑,“发现了又如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贵妃难道还指望用个红木箱避开陛下?
岂非天方夜谭?
实在好笑。
贵妃呆住,显然被我问倒了。
半响,她呐呐道:“不管,我要躲起来,这样子,谁都找不到我。”
倒是很坚持。
我没辙,行香又丧着一张脸,指望不上,只好派人去请陛下。
陛下很快就来了,见状,他一顿,倒是颇有礼貌地曲指敲箱子盖。
“小羊小羊,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红糖肚脐饼?”
他有备而来,手边还端着一盘饼子,是山东一带的风味。
本以为贵妃不会搭理,岂料,红木箱打开条缝,一只小手伸出来,理直气壮的口吻。
“要吃。”
却不肯出来。
陛下握住她手,朝我递个眼神,我忙将盖子打开,陛下将娘娘蜷缩的躯体拉坐起来,好脾气地笑:“躲在里头怎么吃?”
“你出来,孤叫人沏茶给你配饼子吃。”
宫女会意,忙去沏了壶大红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