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吞’,它那应该叫‘舔’。”二长老的嘴角森冷地向上勾扯一下,“你就只能像受凌迟之刑一样,在足足三个月的时间里,被业渊一口一口地舔成碎末、融入其中,再也不记得自己是谁,更不知道辞青许过你什么好处,只能浑浑噩噩地成为这种腌臜的一部分。”

这番话虽然耸人听闻,但说不定是真的。

因为岑无月几乎能感觉到那些黑气正在急切地向自己的脚边跃进,像是一群闻到了血腥味的食人鱼张开利刃跃出水面、迫不及待想撕扯一口鲜肉下来。

“你好好想想,”二长老意味深长,“还这么年轻,你也不想就这么悄无声息、痛不欲生地死去吧。”

岑无月看看脚下深渊中翻滚呼啸的黑色雾气,身体虽然被那阴森疯癫的气息冲得紧绷发冷,但心里反而更加镇定下来,甚至还抬头朝二长老笑了笑:“您直说吧,今天找我来是需要做什么呢?”

二长老盯着岑无月看了半晌,大概终于是觉得她的表情足够诚恳,才纡尊降贵地点点头:“还不算太蠢。”

五长老仍然没有松开手,而二长老则是将隐于袖中的手探了出来。

她的指尖也捏着一根针。

不过不是桑青用的那种细如发丝的金针,足足要粗上十几倍。

岑无月盯着针看了一会儿,又抬眼看二长老那绝不接受商量的表情,只好言简意赅地表示一下自己的震撼:“……哇。”

第二日奚逐云照例来找岑无月时,身旁又与往日一样围着许多想同他攀谈的修士们。

无情道虽大,但小命更是要紧。

业渊越来越多,净庭山弟子也逐渐力不从心,这几年几乎陆续都受了重伤回山休养,唯一在外行走的只有奚逐云,谁能说得好自己什么时候会被瘴气侵染,需要这根救命稻草?

于是别说善谈不善谈、多金不多金,总之先到奚逐云面前混个脸熟总是没错的。

说来奇怪,奚逐云面对小贩们的围追堵截时那是焦头烂额,但应对这种修士围攻的场景倒是很得心应手。

他只是露出温和的笑容,静静聆听,偶尔点头回复一两句,便能得到绝大多数人发自内心的心悦诚服。

可能他就是有这种魔力吧。

岑无月托着下巴看他一路好脾气地将这些修士一一劝回,还和其中几个对上了视线。

那几个人脸上立刻露出嫉妒的表情,小声嘀咕着什么扭脸走了。

不外乎是“凭什么……”“不就是个……”开头的诋毁之词。

唉,别说玄枢城里众多修士不明白,岑无月自己也不明白。

奚逐云怎么就对她这么在意呢?

她实在太好奇,于是就直接问了。

“只是觉得你同我很像。”奚逐云说,“我也是全师门里最小的弟子,被师兄师姐们带着长大。”

他说这话时稍微有些漫不经心,视线疑惑地在岑无月全身上下扫视,像在找什么东西。

“灵符吗?”岑无月用手指勾着绳子给他看,“我戴着呢,放心啦。”

“不是这个,”奚逐云蹙眉问,“你身上怎么会有业渊里恶念的气息?”

他是行家,根本隐瞒不了一点。

从不说谎的岑无月笑眯眯地说:“可能是我昨天半夜突发奇想去西边看了一下?”

奚逐云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不可能,你没那么蠢。”他很肯定地说。

岑无月都不太确定这句话里的自己是被夸了还是被骂了。

这位净庭山的天才看了岑无月好一会儿,脸上露出一点困惑的表情,像是这辈子第一次碰见自己解不开的题似的。

“你保证你没事?”他只好这么向岑无月确认。

“我保证我没事。”

奚逐云还是很不放心,临走前反复强调:“如果需要,随时可以唤我。……我给你留一只鹤吧?……真的不用?……好吧。但记得若你找我,我一定会来,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