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因为、”璩贵千困惑地皱起了眉,思考让她的脑袋又酸又疼,“因为我不会赚钱,还不会帮忙带弟弟妹妹。”

杨璐看着她天真的表情,稚嫩和不谙世事的生涩与额头上可怖的伤口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那你告诉姐姐,你今年几岁了?”

“五岁。”

怯生生的少女缩在凳子上,手臂环着自己的肩膀,只肯露出上半张脸和杨璐说话。

杨璐给鲁鹏飞使了个眼色,朝璩贵千伸出手:“你跟姐姐过来,姐姐给你检查一下好不好?”

璩贵千没动:“不可以检查,不可以的。”

“为什么?”

“……要钱的。”

“不会的,”杨璐顺着她的话,“姐姐是很厉害的医生,姐姐还认识很多很厉害的医生,我们把你治好,不要你的钱,再把你送回去,妈妈就又会要你了呀。”

欢欣在女孩的脸上闪过了一秒,她的小脑袋理解不了那么多的东西,她只知道,有希望回到妈妈身边。

“好。”璩贵千把手放到了杨璐手心,“你真的是医生吗?不要钱?”

“嗯,姐姐和你保证,不要钱。”

杨璐牵着璩贵千,顺着她的步伐节奏缓缓走到医务室,拉上帘子关起门,把鲁鹏飞和路小葛挡在门外。

鲁鹏飞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翘着二郎腿问路小葛:“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路小葛战战兢兢:“我太自以为是了。”

“哼,”老练的警察卷起袖子,“去把立案登记写了,待会儿做完验伤和血样上传,你和杨璐一起去医院。”

“机灵点,多观察,少放屁。”

路小葛蔫蔫地点头,坐了一会儿又开始探头探脑:“师傅,你说她是家庭暴力?还是抢劫绑架?”

鲁鹏飞吐了个烟圈:“我是神仙啊?看个照面我就知道了?”

路小葛不说话了。

鲁鹏飞骂完人,又开始谆谆教诲:“你刚说是个高中生带她来的,那你就让他那么走了?他说自己做好事,那你也要核实啊!”

路小葛讪讪点头。

过了一会儿,医务室的门打开,杨璐怒气冲冲地走出来,把相机往两人面前一扔:“这是人做得出来的事情吗?”

交错的伤口红肿发炎,几条格外深的伤痕结着血痂,一看就是没有处理过。指甲掐过的地方月牙形的伤口青紫发脓。还有数不胜数的擦伤和淤青。

她的眼圈红了。

杨璐没有结婚,也不喜欢小孩。

做这份工作免不了接触鲜血和伤口,但看见恶意和伤害被加诸在一个孩子身上,让人出离地愤怒哀伤。

“情况还算稳定吗?”鲁鹏飞飞快浏览了几张照片,问道。

“不太好,在发烧,我简单测了血压,偏低,担心有内出血点。

其他都是皮肉伤,肋骨需要好好养养。但头上的伤得去医院详细检查,很可能是脑震荡,她已经表现出了记忆衰退的迹象。”

“采血吧,”鲁鹏飞看了眼时间,“这会儿门诊都关了,待会儿先送她过去。”

“好。”杨璐没在意下班时间的事,娴熟地给爸妈发短信说今天要晚点儿回去。

路小葛在旁边龇牙咧嘴地翻照片。

他小时候也是皮孩子,爸妈爷奶没少棍棒教育。但教育孩子可不是这么个打法,这活生生是要把人往死了折腾。

杨璐是熟练工,给璩贵千手里塞了一盒甜牛奶,就打开采血套装,三下五除二扎针管。

病怏怏的璩贵千盯着牛奶包装,看了一眼,别过视线,在确认了这就是给她的之后,犹豫着吸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口感让她露出了惊奇的表情,一双因脸过于瘦弱而显得更大的眼睛倏忽倏忽地眨巴。

采血针穿进血管,寻常孩子总会害怕的,可她就像没知觉一样,只顾着细细品尝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