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意，你可以理解妈妈的，对不对？”秦如锦看着钟时意，语气是恰到好处的和缓，“妈妈知道你是最善良的孩子，你一定可以理解妈妈的，是吗？”

钟时意垂下眼，隐去神色。

晦暗的烛火映在他白皙的侧脸上，是暧昧不清的橙红色的光。

刚刚，秦如锦自说自话，将一切都解释清楚，话语简洁到了极致，仿佛演练过无数遍。

甚至都不需要过多思考，钟时意就弄清了来龙去脉。

这是一场横亘三代人的狗血戏码。

钟云清是被钟家抱回去充当继承人的孩子，所谓的兄妹乱伦也并不存在。

五十年前，钟家的实际掌权人，也就是钟云清的父亲同年少时的青梅竹马生下秦如锦，却转头同位高权重的世家联姻。

婚后，他一直同夫人生不出孩子，匿名从孤儿院抱养了钟云清，怕被钟家旁支觊觎继承权的合法性，严加封锁消息。

另一方面，或许是出于愧疚心理，钟老先生辗转将秦如锦接回家抚养，两人独处时让秦如锦叫自己爸爸，当着其他人面只说是远方亲戚的孩子，而钟老夫人突然得到钟云清这个儿子，一心都扑了上去，没心思去管家里突然出现的小女孩。

住在一栋别墅里，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迟早会相遇。

尤其秦如锦长得很漂亮，是那种让人过目难忘的，张扬肆意的漂亮。

钟云清先爱上了她，而那时秦如锦知道他被人称呼为“少爷”，却没把对方和那个只有偶尔才会出现的父亲联系起来，等她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她也爱上了钟云清。

是想和他生生世世在一起的那种爱。

等到众人发觉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好到如胶似漆，是谁也离不开谁的程度。

钟老夫人是大家闺秀，在娘家是备受宠爱的小女儿，性格单纯，相信童话，相信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对两个人的态度无可无不可。

钟老先生却知道其中利害。

两个人结合倒是其次，他最担心秦如锦对钟云清说出身份，如果婚外情败露，他不但会失去现在的一切，甚至会被权势滔天的岳家追杀报复。

男人最能趋利避害，他立刻想赶秦如锦走，但他还没来得及这样做，再也承受不住兄妹乱伦压力的秦如锦便同钟云清坦诚了一切。

年轻的小情侣不知道钟家继承人身份背后的秘辛，彼时钟云清也只是个刚参与公司管理的富家少爷，他想不到更好的处理方式，更放不下秦如锦，无论是作为爱人还是妹妹。

更重要的是，秦如锦当时怀孕了。

多方的压力下，钟云清决定带秦如锦私奔，可半路刹车失灵，车子失控撞上路边护栏，昏迷前钟云清用身体护住秦如锦，醒来却怀中空荡，附带一双再无知觉的双腿。

秦如锦醒来时已经回到母亲那个简陋的阁楼中，再也联系不上自己的爱人。

“还有，前两年我才知道，我错怪你爸爸了，他不是坏人，他那时候不见我，是有苦衷，有人威胁他……”提起这个话题，她几乎说不下去，“之前我不该冷落你的，小意……”

钟时意忽然觉得很好笑。

他想起那些充斥着鞭打和冷漠的少年时期。

想起他一直讨好的，渴望得到爱的妈妈同他说，他的长相同他的负心汉父亲太过相似，是她看见了就厌恶的程度。

想起他被妈妈无情地下了结论，说他的出生就是原罪。

可现在秦如锦却说，她误会了。

那他之前遭受的一切又算什么？

如果没有秦如锦过于频繁的家庭暴力，和有关兄弟二人不伦关系的暗示，钟时意想他也许依旧会爱上弟弟，但一定不会是如今这种让彼此难堪的局面。

也许他们会走向更好的结局。

可现在一切都毁了。

钟时意小小地后退一步，抵住门板，仿佛为了获得某种支撑自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