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要么项希说的是真的,要么,就是被人要求做了这件事。
是谁呢?
或者说,谁能准确地了解钟时意在家里的一切呢?
答案不言而喻。
钟时意没有再逼问项希,而是等身体好些后回了家。
他把家里的东西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最终在厨房杂物柜的高处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玩具熊布偶。
用手电筒照射布偶熊的眼睛,微微反光,很明显是一个摄像头。
除此之外,他还在卧室的台灯关节处,客厅电视机上方都发现了诸如此类的针孔装置。
钟时意把这些东西拆到,又打包到一起,出门扔进了垃圾桶。
既然选择各过各的生活,那无论是谁,都不能,也没有必要再分神来关注他。
他们应当从彼此的世界消失,去过各自崭新的生活。
音乐声起,毕业生一个接一个地上台,拨穗,领毕业证书,同校长合照。
有几个毕业生做出各种稀奇古怪的造型,甚至有一个,说自己的室友在外没办法过来,自己代为合照。
说着,把一张灿笑的大头照举在头部的位置,另一只手搂过校长的脖子,对着摄影师比V。
台下哄笑声不时响起。
跟着队伍,钟时意也站到台上。
台上灯光明亮,往台下望去,却是黑洞洞的一片,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前面两排的人。
他在第一排看到了郑轶。西装笔挺,硬朗的五官在暗色中很深刻,如同古希腊矜贵的神祇。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郑轶对他笑了一下,无声地说了句话。
若是换作其他人,应当是读不出来的,但钟时意却看懂了。
郑轶说:“小意,轻舟已过万重山。”
五年前,钟时意以为他只是一个心底善良的好老板,三年前,这个印象还要加上“慷慨”两个字。
但他没有自恋到认为郑轶喜欢上自己,因此很害怕这一切背后都有代价,即使他当时别无选择。
但经过这样长的时间,他终于确认,原来真的有人真心对他施以援手,愿意帮助一无所有穷途末路的他。
虽然郑轶也如项希一样,对这样做的原因缄口不言。
可不说又如何,一路上的帮助、支持和关心都做不得假,不管是因为何种理由,他都应当感激。
因为一路经历坎坷,钟时意是很难放下心防的人,但一旦放下,他便会交付无限信任。
他翘起嘴角,还以微笑。
因为是郑轶的助理,且为优秀毕业生,老校长也认得钟时意。
面上带了更和蔼的笑容,校长叮嘱他走上社会更要好好努力,为母校增光添彩,钟时意点头说好,微微低头,等校长拨穗。
就在这一瞬间,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扫到台下。
钟时意猛地怔住。
世界似乎突然陷入混沌,无数记忆碎片,好的,坏的,全部接踵而至。
他站在原地,朦胧中听到有人让他笑一下。
于是他便僵硬地笑了,如同提线木偶凭人操控。
可一双眼睛却被紧紧攥住,盯住某个地方,再也移不开半分。
三年未见的脸,与他极其相似,却更加削瘦,一双眼狭长凌厉,如同锁定猎物的兽,英俊而危险。
那个人在笑着看他。
同郑轶一模一样的笑容,甚至连唇角的弧度都复刻一致。
钟时意望着他,完全忘了周遭的一切。
唇珠被咬得泛白,竟然泛出鲜红的血丝。
大脑乱成一团,仅存的理智告诫他冷静下来,可更加狂暴的想法却在不断侵蚀高地,朝胜利冲锋陷阵。
他习惯性地在心中强调
真的。
不,不对。
假的。
是假的。
真的不是真的。
是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