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安格尔要是雄子,而非雌子呢?
怀中的安格尔面色一凝,又向着他微笑起来,笑意之下掩不住的疲惫,“拜伦,我真的很累很累,不想再撑下去了。”
神降人世,是人的希望,却是神的悲哀。
如果所闻所见皆是阴谋算计,他也许不会这么累,可是并非如此,无条件的崇拜爱慕让他渐渐怀疑起自己是否还算人类,亦或者,披着人皮的异类。
他在人群中走过,像神明在尘世行走,他可以轻易听见他们的心音,可以轻易改变他们的想法,没有规则可以束缚他。
他的任何决定都无人反对,他的所作所为都理所当然,甚至他的阴郁避世都无人指责,每个人都体谅他的伤心容忍他的失态,没有抵触和抗议。
哪怕是拜伦,珍爱他胜过珍爱世间一切的拜伦,唯一一个靠着敏锐直觉意识到他在为不该拥有的能力而困扰的拜伦,在意识到他的选择后也没有想过更改他的决定。
菲尔顿是另一个异类,一个被世人恐惧诅咒的异类,却也是他最后的同类。
“您还有我,还有艾德里安殿下,还有许许多多的人爱着您。”拜伦握紧了他的腰身,“难道还不够吗?”
“不是不够,而是太多了。”安格尔叹息。
得到的太多,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如果珈百璃阁下还在您的身边,您会选择离开吗?”拜伦问,“哪怕不以雌子承担反噬,您仍然可以再活一段时间。”
精神海才恶化数十年的安格尔,比起菲尔顿还有足够的时间,纵然只是一百年或者几十年,但他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对拜伦而言都是有意义的。
安格尔的脸上闪过一丝怀念与犹豫,但最后他仍然点头, “很早之前,我们就走上不同的道路了。”
“如果我报复这个世界,您会伤心难过吗?”拜伦的声音哽咽起来,“掀起新的战争,分裂这个国家,摧毁新的制度,您会有一丝丝犹豫后悔自己的决定吗?”
安格尔讶然看着他。
“我不知道。”他叹息着从椅子上起身,抬手拥住了眼角润湿的拜伦,“也许是我太自负,没有想过被束缚的傀儡也会挣脱我的丝线。”
拜伦想起他和安格尔的初次。
“所谓的恩爱不疑独一无二,不过是主人与傀儡的游戏罢了。”
彼时沉溺于情事余韵中的少年,以冷淡得近乎冷漠的口吻嘲讽着凤凰星上的一雌一雄婚姻。
也许那个时候,安格尔便已经开始为自己过高的精神力所困扰,否则在第六军雌子雄子的爱意中长大的安格尔,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他却茫然无知,笑着说自己甘愿为安格尔做绑上丝线的傀儡。
满心欢喜。
“没有挣脱,是丝线自己断了。”他闭上眼睛,眼泪自眼角滑落。
失去了丝线的傀儡,会是什么样子呢?
他几乎不敢想象失去安格尔的自己,会如何在舞台上摔得四分五裂,又如何,将被抛弃的怨恨和愤怒发泄在这个安格尔为之耗尽心力的国家之上。
如果没有雄子,安格尔不需要远征帕提亚神圣帝国,如果高级雌子不要那么孱弱无能,安格尔也不需要透支自己的精神力。
安格尔手足无措起来。
倾听心音,操纵他人的想法,也为他人的思绪所侵染。
拜伦的精神力很高,纵然比不上他和菲尔顿,也超出别的高级雌子,在菲尔顿离开以后,他久违的被他人影响,久违地,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