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玉笑道:“认字是个极好的事,我笑话你做什么?不过是有些男人恐女子读了书、明了智,强过了他们去,这才编出‘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浑话,依我看,女子不但要读书,还要多多的读,最好也能出去立一番功名事业去,如此自己的事便能做主了。”说完又道:“都看过什么书了?”
银锁道:“不过刚看过《百家姓》,这本《三字经》还是刚认了两页,我笨笨的,一页要看上几日才能把字记在心里头。”
婉玉道:“多学勤看,自然就记得牢了,哪怕一天认上五个字,天长日久的也不愁记不全。”暗中将银锁打量一番,只见她生得平常,无怡人之秀气俏丽,也无心巧白净娇艳,但五官倒还端正,面圆多肉,身量微胖略宽,头发乌油油的,绾了个发髻,别一根鎏银的簪子,因是过年,发髻边插两朵红绒宫花,身上穿一件水蓝底子花卉刺绣镶领淡青袄裙,看着十分整齐干净。
婉玉默默点头,暗道:“这丫头是个有心人,交代她做的事情每件都尽心竭力,虽不如怡人聪慧事事尽如人意,但胜在诚恳老实,又肯吃苦。大过年的,仍有这个心静下来认字,可见心性沉稳,知道求知上进,有这样见识的丫鬟实在不算多的。像她这样的倒好,知道自己容貌上不及旁人,绝了攀高枝儿做姨娘的心思,反倒能踏踏实实的跟在主人身边谋个前程。”心中想着,便问道:“你是家生子罢?听说有个姐姐在二爷房里头当差,爹娘又跟着谁?家里还有什么人?”
银锁道:“我爹原是给老爷赶车的,娘在二门的茶房里,哥哥是大爷身边的长随,还有个弟弟,在二门外头当小厮。”
婉玉道:“你弟弟多大了?”
银锁笑道:“已经八岁了,成天净知道淘气。”
婉玉道:“八岁也不小了,回头你领来给我看看。”心道:“若是银锁她弟弟也是个憨厚的,就拨给珍哥儿使唤,他回了杨家,好歹身边也有个自己家里的小厮。”
银锁一愣,继而喜道:“那就多谢姑娘了!”
婉玉摆了摆手,在屋里闷闷坐了一会儿,心里头记挂珍哥儿,又担忧杨昊之真个儿把妍玉娶进来,此时怡人回来,婉玉便将事情跟怡人说了一回,从柜里取出几样东西用布包好了交给她道:“唯有你办事我最放心不过,你去杨家一趟,就说是给珍哥儿送东西的,悄悄打听打听杨家有什么打算。”怡人领了命去了。
正此时吴夫人房中的丫鬟来请,婉玉去吴夫人院中一瞧,只见戏已经散了,众人正坐在厅里说笑,吴夫人招呼婉玉坐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道:“婉儿,你两个姐姐要在咱们家住几日。正好你们姐妹可以一处说个话儿,做做针线,一同吃一同睡的,跟你做个伴。”
婉玉抬头看了那对双生女一眼,只见梅燕回对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梅燕双跟她目光一触便低下了头,佯装看衣服上的花样。婉玉对吴夫人道:“咱们家北边还有个紫霞苑,一直空着,我回头派人收拾收拾,给姐姐们用。”
吴夫人本想着珍哥儿被送走,婉玉心里不自在,紫萱又怀了身孕,正好来亲戚家的女孩陪婉玉同住,一起说话也可解她烦闷,但见婉玉神色懒懒的,这才想起如今婉玉管家,每日里繁忙,自己又将两个人招进府里反倒给女儿添了乱。再见婉玉眉目间并无喜色,便知女儿并不喜这两人住进家里来,心中不由有些后悔,但话既已说出口,便想了想道:“那就住紫霞苑罢,横竖也住不了几日,等到初八顺星祭祖之后,她们也是要家去的。”
梅燕回心道:“适才明明要留人住到正月十五的,娘不过客气推脱一句,说正月初八祭祖之后就让我们家去,大娘还不让,这会子竟又改了口。”又抬头看了婉玉一眼,心中慢慢思量。梅燕双则暗暗欢喜不与婉玉住一处,心中盘算着让丫鬟回去取几件上好的衣裳首饰来。
此时董氏道:“不必收拾什么新屋子,让她们俩跟婉姐儿住一处就是了,这两人平日里也常常睡一张床,婉姐儿屋里要是有暖阁儿,便只管让她们俩住了就是。”
婉玉笑道:“怕是委屈